良久后,黎瑄开口道:“你母亲选人的眼光不会有错,你父亲也很爱你的母亲,外面的传言不过是谣言并不可信。”
他伸手拍了拍邓砚尘的肩膀,就像在军营里同其他将士们打气地那般,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长大,背负的太多只会压垮了自己。”
邓砚尘点点头,没有说话。
黎瑄站起身道:“好了,你休息吧,明早就要启程了该带的东西都带好,我今晚还要陪你婶婶看灯会。”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沈凛能愿意出门,这是一个好兆头。
邓砚尘由衷地感到开心,他送黎瑄出门时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几句哪里的果子好吃,哪边铺子的灯最好看,哪里人多不易前行。
黎瑄打趣了他几句后,满面笑容地出了门。
酉时过后,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
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百姓和小孩已经开始在街上放烟花,点河灯。
许明舒订了重月楼顶层的几间包房,又吩咐好府中小厮套了马车,天刚一暗便催促着母亲父亲还有黎瑄夫妇二人去重月楼赏月。
徐夫人怕许明舒在家中觉得孤单,想叫着她一块过去,许明舒摇了摇头,他们两对夫妻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个能独处的机会她不愿意过去打扰。
“阿娘和父亲去就好,我就留下来和祖母一起给父亲准备行囊。”
徐夫人笑道:“这是正事儿,我女儿有心了。”
马车开走后,许明舒到了祖母余老太太房里,对着昨日列好的单子逐一检查着。
此去边境又要一年方能归来,缺什么少什么即便是寄信给家里送到军营也要一个月左右,许明舒尽量将一切用得到的准备齐全。
她心里极为不舍,此番重生后再见父亲也没几天,又要面临分离。
还有邓砚尘,随着她年岁见长,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府里肆意穿梭无人阻止的小霸王,如今她一个闺阁女子想再见到他就只能等到明年的除夕夜的宴席。
次日一早,玄甲军整装待发。
许侯爷同黎瑄并驾坐在骏马之上,身上皆是穿着厚重的甲。
徐夫人带着许明舒和沈凛乘坐马车出来送他们,朝他们招了招手。
帘子挑开的那一刻,邓砚尘看见沈凛后不想打扰他们夫妻讲话,默默地从黎瑄身边退开,站到了许侯爷身后去。
徐夫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见状,许侯爷摸了摸许明舒的头,柔声道:“替爹爹照顾好你阿娘。”
“爹爹路上小心,记得多多给家中来信。”
许侯爷点点头,随即调转马头下达命令准备启程。
大军浩浩荡荡往前行,许明舒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脏一阵紧缩,鼓起勇气从马车里探出头呼喊道:“小邓子!”
闻声,邓砚尘骑在马匹上回过头。
许明舒看着面前挺拔的少年,眼眶不禁酸涩起来:“明年,你也要记得守约!”
邓砚尘笑了笑,朝她挥挥手后跟着部队一同离开。
她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也一样。
他们都在期待着明年寒冬相见时,再一次的花开。
次日,许明舒睡到日上三竿方才慢悠悠地和沁竹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去宫里小住。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万里,天朗气清,可许明舒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感到愉悦。
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再次入宫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像是赌桌上的赌徒,身上背负着逆转家人命运,不像前世那般重蹈覆辙的使命。
进宫这件事对许明舒来说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即便没人指路她也是能摸得清地方的。
此时的许明舒站在宫门前,看着同最后记忆中有些许差距的宫墙,一时间百感交集。当年光承帝赐婚于她和萧珩时,一时间引起朝野上下轰动。
靖安侯独女嫁了未来储君,婚期定后满宫上下都开始为这件事费心操劳,萧珩更是下令需事无巨细的准备着,连着宫墙都重新修葺了一番。
然而此时的萧珩还只是一个被幽禁的皇子,无权无势,同他有关的事根本不能引起这皇城中的人重视。
许明舒在沁竹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宸贵妃身边的贴身女使,昭华宫的柳姑姑已经亲自在宫门前等候着了。
见她过来,柳姑姑忙迎上来高兴道:“许久不见,姑娘越发标致沉稳了,若不是看着您从侯府的马车上下来,奴婢还以为天仙下凡了呢!”
许明舒笑笑,温婉道:“姑姑最会打趣我了。”
柳姑姑侧开身为许明舒引路道:“姑娘来的不巧,娘娘刚被陛下唤到皇后宫里议事,兴许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她不能亲自来接您,便吩咐奴婢在这儿候着。”
“有劳姑姑了。”
宸贵妃的住所名唤昭华宫,宫殿内以椒涂壁,雕栏画槛,琉璃为瓦,云顶檀木做梁。
举目望去,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流光将水殿云廊照得灯火通明,如坠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