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走上前,替光承帝沏茶。“陛下?,喝盏茶润润嗓子吧。”
光承帝将手中的奏折仍在一旁,愤愤道:“朕在位十九载,从未有一日不操心于国事,每日只能?睡上两个半时辰,如今朕只是想为自己修个皇陵而已,何?至于遭储君如此反对!”
王皇后摆弄着手里的茶盏,没有接他这个话。
历朝历代君王都会为提前为自己筹建皇陵,在正常不过。
兴修皇陵劳民伤财,储君出言劝阻也本没有错。
错的是她,她与皇帝的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利益互换,娶她为正妻,她助他得皇位。
她于光承帝而言,不过就?是当时权衡利弊的最佳选择。
光承帝不喜欢她,连同着也不喜欢她的两个孩子。
即使萧琅他贵为储君,言行?举止是皇室一众子嗣的典范。
很多时候,王皇后会暗自心想,光承帝当初册封萧琅为储君,究竟是因为顾及宗法礼教,看中萧琅嫡长子的身份,还是因为他身后的琅琊王氏。
平心而论,如果可以王皇后并不想让萧琅当这个储君。
为人母没有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顺遂无虞的长大。
她此生得二子,一个体弱多病却?要每日操劳处理政务,一个原本活泼开?朗却?被?选中前往敌国一年?后,变得少言寡语。
王皇后不想在同光承帝争论这些事,转移话题道:“前几日,太子过来和臣妾说,七皇子有心上人,想为他向臣妾请一道赐婚的旨意。”
光承帝抬眼,沉声道:“怎么,他外出的这一年?看中了哪个市井丫头不成?”
“非也,”王皇后眸光淡淡,“是京城里的姑娘。”
王皇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光承帝的脸,一字一句道:“是靖安侯的女儿,许明舒。”
她静静地望着光承帝,想从他面容上捕捉些细微的情?绪,从而验证她心中的猜想。
沉默良久后,光承帝突然笑了,“朕从前费心替他谋划,他不领情?,如今倒是开?窍了。”
顷刻间,王皇后的心随着他落下?的话音跌入谷底,她似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唯一仅剩的那点执念,在这一刻如同紧绷着的绳弦断裂开?来。
王皇后以为他会惊讶,会觉得七皇子痴心妄想,可万万没想到光承帝会是这幅神情?。
她不在意许明舒嫁给谁,左右当初是萧琅亲自提出退掉了的婚事,也不在意今后靖安侯府的滔天权柄会落到谁头上。
迎娶许明舒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但是唯独萧珩她接受不了。
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弄嘲地说道,“看吧,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个歌妓之?子。”
萧琅成长至今日,早在几年?前就?到了该议亲事的年?纪,王皇后对此也时常劝解他早日成婚,可萧琅自己不愿意,那几年?他身体不好总是会担心自己今后会成为别人的负担,拖累人家?姑娘半生。
自己的儿子说出如此消沉的话,宛如利刃时时刻刻剜在王皇后心口,折磨着她整夜整夜睡不好。
她将此事告知于光承帝时,那位薄情?寡义的皇帝对此毫不在意。
她以为他就?是这般的性子,国事繁忙不愿为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烦忧。
如今他却?当着她的面说,不枉他当初为萧珩费心谋划。
王皇后不知自己是怎么应付完光承帝,从御书房内走出来的。
她迈出房门时,看见不远处的石阶下?站着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人,在等候皇帝召见。
王皇后看清那人的面容,朝他走了几步。
只见他掀起官袍行?礼,恭敬道:“臣都察院御史许昱淮见过皇后娘娘。”
王皇后笑了笑,开?口道:“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许御史了,今日进宫是有事同陛下?商议吗?”
许昱淮点点头,“都察院有些政务要向陛下?禀明,过几日家?母过寿,臣今日顺便接宸贵妃娘娘回府。”
王皇后神情?缓和,淡淡地开?口:“你们一家?兄弟姐妹关系融洽,真是让人羡慕。”
“皇后娘娘谬赞了。”
许昱淮回了话,却?见皇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敢抬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宽大的官府随风飘动。
头顶的鸦雀飞过放晴的天空,转瞬间又?消失在层层宫檐中。
良久后,王皇后盯着他青色的袖摆幽幽开?口:“京城常年?都是这样风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这几年?旱涝频发,就?连花园里最常见的花都长势不佳,得人勤加更换才能?维持着花团锦簇。人站在宫里待得久了,便误以为繁华易得”
王皇后的一番话听?得许昱淮云里雾里,总觉得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许昱淮凝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明白其中深意,尚未开?口询问,便又?听?见王皇后笑着对身后的人说,“高公?公?走路怎么没个声音,吓本宫一跳。”
高公?公?躬身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见娘娘同御史大人说话,怕惊扰了您,没成想还是吓到娘娘了。”
王皇后笑得温和,“可是陛下?叫公?公?来传许御史进去了?”
高公?公?点点头,
王皇后转过身,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既如此,御史大人便快些去面见陛下?吧。”
靖安侯府这几日十分热闹, 两年内府中增添了两位小辈,人丁兴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