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皇后喘了喘气,“臣妾一生能替皇上诞育两个孩子,是臣妾的福分,只?可惜咳咳”
她露出一丝怅然若失,“只?可惜没能看到晏儿有个孩子。”
“好?好?睡会儿吧。”
隆兴帝替她掖掖被子,惆怅地出去。
他脸色阴沉,叫过院正问道,“之前不都说一切都好?吗?怎么忽然就病得这么厉害。”
院正眼看着能退休,不想在这件事上倒下,如?实说了情况,“皇后娘娘自上次生产后一直没养好?,又?因?着心有郁结,这郁结打不开,只?要心思翻涌,气血上头,皇后娘娘便难以彻底好?全。”
郁结
隆兴帝回了启济殿,午后,书房里?付贵妃端着补汤觐见皇上,皇后性命垂危,她心里?觉得很?爽,但?面上还是一脸担心,“皇后娘娘病得这么厉害,不是说请了娘家侄女进宫祈福了吗?”
她故意提起纪若华,想让隆兴帝察觉,所谓纪若华祈福皇后身?子变好?,只?不过是她们?演的一场大戏。
隆兴帝却?忽地想起,那日上午纪若华在凤鸾宫和他们?拜别,没过几天皇后就又?不行了,年纪大了不由有些信这个,“你说的对,初七不,初三就把那孩子叫回来。”
眼里?嘴里?都是对皇后的关切。
付贵妃眼角抽了抽,只?好?说起另一桩事转移话?题道,“老五家的孩子昨日满月了,想必不久就会抱进宫给皇上瞧瞧,听说那孩子手脚可有劲儿了,叫了三个奶娘才能喂饱。”
“跟咱们?小六一样。”
没料隆兴帝却?并未如?她所愿开心开心,反而蹙眉道:“几个小的都有了孩子,唯有老二,膝下空空,连个姑娘都没有。”
他不禁有些抱怨地看着贵妃,“看看你说的什么亲事”
付贵妃:
这是咱们?一起定的亲事好?吗?
她暗自腹诽,嘴上却?道:“当初臣妾只?看平王妃娘家子女众多,各个都宜怀宜生,岂料唯有这个长女迟迟不见动?静。”
隆兴帝心里?也知道,老二娶庄青青,实在是受了委屈,当初为了压制纪家,他一边给了个老二一个不尴不尬的封号,平,又?听了付贵妃的建议,让他娶了太/祖亲封的庄家嫡女,身?份不过七品,让京城人看了好?大一顿笑话?。
庄家最开始只?不过是个打铁的匠铺,太/祖打江山的时候,他们?家敢冒着风险献了一大批刀剑,使太祖能撑过最艰险的时候,后来太祖分发奖赏时,特意带上了他们?,因?为当时庄家的当家人说无意于朝堂官庙,太祖便封了个名头好?听的打铁内使给他们?,虽说无甚特权,却?可以免税免徭役,各种节日还能得个节礼。
老二却?对他的赐婚没有丝毫不满,对庄青青极好?,两人不仅恩恩爱爱,更是没有一个通房妾室。
可如?今,真到了每个儿子都有了孩子的年纪,纪家也渐渐没落,只?有一个身?份低微的王妃且至今都无子女的萧宣晏,反倒显得可怜起来。
连皇后也为此操着心,伤了身?,隆兴帝捏捏眉头,忽地道:“年后,把纪若华赐给老二做个侧妃吧。”
此女有福,能旺皇后,让萧宣晏娶回去,也算是替皇后冲冲喜。
付贵妃第一反应是不可,可隆兴帝坚决,她思索了会儿,渐渐觉得也不错,皇上对皇后的重视愈见加重,迟早要赏到萧宣晏头上,不论?纪家把不把纪若华嫁给平王爷,他们?都是坚定的平王党,与其让隆兴帝另寻一门世家贵族的亲事,不如?让纪若华嫁进去刚好?。
她婉转一笑,“那便多谢皇上替臣妾圆了当初犯下的错了。”
她把庄青青嫁给萧宣晏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隆兴帝没见一点儿责怪,反倒心情极好?的笑起来,“朕替你兜的篓子还少吗?”
赐婚的旨意下去没多久,皇后的病情就渐渐稳住,纪若华在府里?受着宫里?接连不断的赏赐,摸着绯红的婚服,眼里?是满满的激动?,她的丫鬟替她整理衣衫,有些可惜道:“这么好?的婚服,却?不是正红的。”
纪若华瞥了她一眼,吓得丫鬟跪在地上,才道:“现?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
自小她便被父母告知,要许给风姿郎朗的表哥,她盼了这么久,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因?为这场婚事还有个冲喜的名头,二月初,纪若华便一身?红衣嫁入进了平王妃,成了唯一的侧妃。
这场婚事,许呈晋也去送了贺礼,和一群与萧宣晏关系淡淡的大臣坐在一起,他看着萧宣晏和庄家家主?推杯换盏,偶尔露出一个对不起王妃似的失落笑容,庄家人还得诚惶诚恐地回着,毕竟王爷娶侧妃,也是因?为迟迟没有嫡子降生。
许呈晋神志尤为清醒,纪若华能嫁进平王府,就像一个警示——皇帝对纪家的忌惮小了,对平王爷的警惕松了。
他回家后便和大太太商议起了此事,王爷的脚步没停,他们?也要收紧皮子,许呈晋依旧做朝堂上那个怼天怼地的隆兴帝纯臣,而大太太暗中连请了四个女夫子,回来教导家里?两个姑娘。
许嘉星很?崩溃,明明说好?了,只?用?去一个夫子那儿上课,她各种试验,经历了好?几个夫子一眼难尽的表情后,终于被教习舞蹈的夫子夸了句韧性很?好?,跳舞也有灵性。
没想到母亲暗中观察后,看她练舞练得不错,立即多给她加了一门刺绣女红,说是能修心养神,收收她的性子。
大太太面色严肃,“不求你能绣得多好?,但?女儿家最基础你都得会。”
桃桃的课都是跟着许嘉星走的,练舞她敬谢不敏,五小姐练舞她就坐在一边画会儿画,练练字,眼看大太太教训完许嘉星,又?一脸笑意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她悄悄藏住被自己捏断的针。
啊啊啊啊!!这已经是她捏断的第十根绣花针了!
她们?这边鸡飞狗跳,而另一头许嘉元,连着上五个夫子的课,连轴转了一个月也不吭声,直到浑身?发烫被洛芬发现?后,才被老爷太太严令卧床好?好?休息,等?她好?了,大太太不容置疑地让她删掉一门课。
许嘉元沉默良久,选择退出了清晨跟着父亲和几个弟弟妹妹练武的事。
许家默默地忙碌着,那头皇宫里?,若华嫁进去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皇后为此精神好?了很?多,更是喜上加喜。
纪若华一朝有孕,朝堂内外议论?纷纷,既然王爷道表妹能怀孕,便不是平王爷自己的问题,为此,不少人悄悄嘲讽起了给平王下绊子的付贵妃,怎么,你当初哄着皇帝赐了个不生子的打铁匠家姑娘,人家转头就和书香世家的表妹有了孩子。
付贵妃在云清宫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时,眼眸格外淡定,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悠然道:“且让他乐上一段时间。”
她看着外面初升的阳光,“外头的雪也快化完了,消息也该传进来了。 ”
她抿嘴喝了一口清茶,眼角眉梢里?都是等?着看好?戏的喜意。
今年这场大雪飘了很久, 春天迟迟不到,都快四月了京城好些人家还燃着炭盆,平王府里, 纪若华盖着绒毯缩着腿,有些疲倦地揉揉头,问?,“王爷还?在前院吗?”
落花拨了拨炭,蹦出几?个火星子,“是,昨天三更里,有人来给王爷传消息, 王爷怕吵着您,不让我们伺候, 自己匆匆披上衣服去前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