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沉沉,好似早上五六点的时候,纪瑞打开窗户,立刻从空气里嗅到一点潮湿的气息。
像是要下雨了。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给谢渊发消息,发完之后想了想,又给蒋格发一条类似的:今天好像降温,麻烦蒋哥提醒一下小叔叔别忘了添衣服。
谢渊迟迟没有回复,蒋格却秒回:谢总半个小时前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再提醒。
纪瑞一顿,问:他干嘛去了?
蒋格:我也不知道,只说有事要办。
纪瑞面露疑惑,却也没有再问。
工作日的早上九点半,咖啡厅几乎没什么客人。
作为各大娱乐场所的老板,吴越大概是第一次起这么早,精神抖擞地坐在咖啡厅等人。
三天前,在目睹谢渊如何一掷千金哄纪瑞开心后,他意识到自己对纪瑞的追求之路有了这位小叔叔的对比,将会困难到什么地步,但短暂的沮丧之后,他决定豁出去了,所以撒了个小谎骗纪瑞给自己写情书——
至于为什么写情书,可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其他东西都可以随手买到,也可以随便找人送来,唯独情书这东西需要亲自去想、去写,在写的过程中要绞尽脑汁想他的优点,想着想着说不定就真喜欢了?而且她如果找跑腿来送,他也可以说不好意思被人看到,进而纠缠她见上一面,然后再继续发生别的故事。
这个计划很完美,但也很容易夭折,首先他要把谎言说得像真的一样,其次要说服纪瑞写这封情书,最后他要劝说她亲自来见自己……按理说每一步都该困难重重,没想到事情顺利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话说纪瑞这么配合,是不是心里对他也有点想法啊,吴越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仔细地照了照,一边沉迷自己的美貌,一边想像纪瑞看到自己后不可自拔的神情,正想得入迷时,一道身影突然在对面落座。
吴越放下手机,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你可算来……”
谢渊放下手杖,神色淡淡地看向他:“不好意思,吴总久等了。”
这个世界上有比约女孩出来,结果约出她爹来更尴尬的事吗?有,那就是约女孩出来,结果约出了她叔叔。
吴越有一瞬间脑子都空了,回过神后扬起的唇角抽了几抽,最后放弃了微笑苦着脸忏悔:“谢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哦?”谢渊慢条斯理地点了单,等服务员送咖啡的功夫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错哪了?”
“……我不该觊觎您老的侄女,不该用这种小把戏骗她出来,更不该不自量力想追求她,”吴越抹了一把脸,“但我对瑞瑞是真心的,您别老听外面的流言说我多花心多花心,其实那都不是真的,我从小到大正儿八经谈过的女朋友也就两个而已,我真的……”
“正经谈过的女朋友只有两个,那不正经的有多少?”谢渊不紧不慢地打断。
吴越心虚一秒,轻咳:“我、我这个人是很正经的。”
谢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吴越抖了抖,突然感觉咖啡厅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了。
“谢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吴越腆着脸道,“您就给我一个追求瑞瑞的机会吧,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保证不会辜负她的。”
他也是豁出去了,明知道今天谢渊代替纪瑞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仍然在恬不知耻地推销自己。
谢渊没有生气,闻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天真可爱的性子,是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维持的。”
“巧了!吴家也很有钱啊!”吴越感觉看到了希望,顿时眼睛一亮,“我我我虽然不如谢总这么厉害,但名下六家酒吧两个酒店,其他小打小闹就别提了,每天都有大量现金进账,我还……”
“这些资产,你能给她多少?”谢渊又一次打断他。
吴越一秒傻眼:“……啥?”
谢渊扫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谢、谢总你先等一下!”吴越赶紧拦住他,瞄见服务员送咖啡来了,赶紧慇勤地接过来双手奉上,“您先别急呀,咖啡还没喝呢。”
谢渊一看便知他还没打算放弃,沉默片刻后再次坐下了。
“资产……”吴越干笑着,主动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和瑞瑞八字还没一撇呢,谈资产是不是太早……但您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们俩步入婚姻的殿堂,我的就是她的,吴家的将来也会是她的,保证不会亏待她。”
婚姻?真是痴心妄想,吴家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蠢货。谢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恐怕不够。”
吴越一顿:“那您的意思是……”
“想追求她,可以,”谢渊说罢,自己周身气场先是一低,无视吴越发亮的眼睛继续道,“先把你那几家酒吧转到她名下表表诚意。”
“诚……”吴越这回是真惊着了,只是追求啊!追求而已,还不是直接谈恋爱,就要他给出百分之五十的身家,是不是太狮子大开口了!
他的表情落在谢渊眼里,谢渊眉头微挑:“怎么,觉得我谢家的继承人不配?”
“怎么会呢,我哪敢……等一下,您刚才说什么?”吴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谢渊淡淡看向他:“纪瑞,是谢氏的唯一继承人。”
吴越彻底傻了。
谢渊再次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能看上纪瑞,说明吴总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眼光不错。可惜光是眼光好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诚意才行,想追求纪瑞?可以,别光用嘴说,先把酒吧转到她名下,如果你真有那么幸运,将来可以和她走进婚姻……”
谢渊内心拒绝这种设想,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留下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离开了。
吴越呆滞地坐在那里,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猛地回神,看到是李亦骋来电后颤巍巍接通:“李、李哥……”
“哟,起挺早啊,还以为找不到你呢,”李亦骋声音里透着调笑,“我这边有个代理商,晚上打算去你长平路那边的酒吧放松一下,你给我安排妥当了啊。”
“李哥……”吴越继续欲哭无泪。
李亦骋总算听出了不对,顿了顿问:“怎么了?”
“谢渊他太欺负人了……”吴越嗷呜一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说了,说完还不忘诉苦,“你说他什么意思,想让我知难而退吗?还纪瑞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呸!纪瑞又不姓谢,怎么可能是谢家的继承人,就算她姓谢,有谢渊这尊大佛在,谢家轮得到她继承吗?谢渊说这么多,不就是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