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医生、没有老师、没有父母的病房里,漆黑一片,空荡得看着要比豪华棺材宽裕些。
林云笙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自己去经历这样的事情。
抑郁的并发症带着太阳穴,一顿一顿地痛。
林云笙将被子扯过头顶,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到干呕不止,委屈连着钻心的疼痛,化成数不清的眼泪,簌簌而下。
林云笙想,他以后再也不要涂指甲油了。
林云笙弯起自己右手的指节,怔怔地看着上面均匀漂亮的指甲油,抬头又见此刻陆钧行所饰演的谢燃举刀弑父,神色恍惚地跌坐到沙地上,刀柄从手中滑落。
“cut!”李安凯总算满意了陆钧行的表演,“这遍状态很好,来,小陆,我们再保一条!”
陆钧行红着眼眶,面向镜头,眼底少有悲伤,却满是迷茫。
一条过后,李安凯拉来副导,把前面几场戏重新审过,接着向剧组的各位宣布收工了。
几个执行导演立刻走到一块,开始商讨起下午的排戏,随行助理尾随着另外两位主演离开,场务们有条不紊地散开准备收拾道具。
林云笙则在人来人往的罅隙里,精准地对上了陆钧行的目光。
至此,由神经末梢促成的视觉抽帧,令林云笙在某一瞬间,恍如隔世。
地球历经二十三小时五十六分走完自己东升西落的一圈,好像所有人都在奔赴新生,只剩他被旧时光兀自夹住一条腿,拖着残缺的身形,苟延残喘。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竟?
可林云笙却已经没了勇气,去赶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
但陆钧行可以。
陆钧行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定,可以在秩序里稍作改变,然后奋力地控告世界——我不相信。
想到这里,林云笙一下便乱了呼吸。
他剥开人群,快步走向陆钧行,却又在真的到了他跟前时,不自觉地慢下脚步。
陆钧行坐在沙地上,两腿大喇喇地敞着,眼睛里明明还蓄着一汪泪,视线却愣是直勾勾地追着林云笙不放。
他的声音喑哑:“林老师。”
这一声就跟有魔力似的,叫得林云笙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