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入膏肓,为此胆战心惊,痛苦不已,并且从来没有摆脱过这层阴霾。
“所以我必须等医生给我回复,这不仅是对我自己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林云笙把具体的病名说得含糊,但陆钧行却并不介意。
他抱紧了自己怀里的人,选择尊重林云笙的决定,接纳他此刻所有厚重的愧疚、压力、与不甘,就像林云笙也曾经毫无芥蒂地接纳过“陆钧行”一样。
“如果今天之内,医生还没有回复邮件……”
林云笙抿了抿嘴,终于下定决心。
“我明天就回沪都,去医院挂号问诊,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房车里。
林云笙接过陆钧行代为转交的礼物,他从包装的品牌和大小推断,里面应该是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
“帮我跟江导说声谢谢吧,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出院并不意味着痊愈,只代表你的危险系数被降到了可控的范围而已。
林云笙当时在吃的药是心达悦,一种较为新型的抗抑郁药物,它还没有被纳入医保,一盒十四片,五百块钱。
但这还不是最烧钱的。
与他疾病等级相匹配的专业心理咨询,一个小时的要价从五百到八百不等。
刚刚回归社会的林云笙身无分文,又因为医保里留了档案的精神疾病记录,根本找不到什么成体系的工作,他只能靠给当别人的摄影助理精打细算,勉强度日。
林云笙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每天咽下巨大副作用的药物,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恶心与呕吐,却还是要时不时地盯着工资条,焦虑医药费用,看着医院的结算凭证,紧张工作收入。
他彻底地体悟到了一条适用于所有病患的真理——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的病,是穷病。
祈祷没用,抱怨没用,每天睁开眼,明媚的阳光照样明媚,而在廉价又潮湿的地下室里,呆坐着一个不被命运照拂的人。
这样入不敷出,有上顿没下顿,还要饱受精神折磨的生活,林云笙熬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江颖的电影《女人,女人》下线影院,结算票房时,她找到林云笙,从自己的收益所得里分出了十万块钱出来,说这是他在这部影片里应得的报酬。
林云笙不知道江颖所指的“应得”究竟是什么,他甚至因为一团乱的生活,都不知道有一部可能与自己有关的电影上映了。
但在江颖的坚持下,林云笙还是在接连的道谢之后,把钱收下了。
原因无他,林云笙现在真的太缺钱了。
或许这对于江颖来说,只是一次无心的举手之劳,可对于林云笙而言,是江颖,给了他再一次与命运博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