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笙的目光扫过那份故事写作材料:“如果你能学会运用它,并且确保在考试规定的时间内写完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么你可以选择有意违反,我刚刚在材料里列出的任何一条写作规则。”
事实上,除去应试教育体制下的作文,一个人只要愿意动笔去写任何的文章,都说明他拥有着相当的表达欲。
而在这种情况下,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就是,大家挪用应试教育的写作思路,去捏造自己的经历——总偏向于去表达很多看似严肃,但实际上只是照猫画虎的主题。
像没见证过校园暴力的人,因为刷到一两条新闻,便声泪俱下的控诉校园暴力的存在。
没细致了解过精神病的人,凭借着一些刻板印象,便意图将各种的病症搬进自己文章。
……
也不是真的不让写,毕竟写作自由,但这种程度的内容,放在中影的考场上根本不够格。
“要知道,电影面向大众,你的观影者很有可能是亲历过这些话题的人,一旦剧本悬浮,他们会本能地产生不适。”
“于你而言,中央电影大学审卷的考官,少说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他们有着比你更为广阔的知识面与人生经历,故作深刻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是很多考生的通病,林云笙必须事先就跟陆钧行说明。
“在你积累到足够庞大的知识体系之前,任何形式的写作只要脱离了生活的检验,都很容易陷入自我感动与自欺欺人之中。”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而写作真正的秘诀,也正是要学会提炼自己的生活。
“不要试图去表达自己想象出来的高见。”
陆钧行怔怔地看着林云笙:“那我应该怎么提炼生活?”
十七年堆叠起来的过去,是陆钧行自己都望而却步的高塔,如何从里面捡炼一个生动且丰满的叙事,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只需要尝试去做两件事情。”
“第一,相信我。”
“第二,在你深思熟虑过后,给我分享一件自你成长至今,对你影响最深刻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定要具体,哪怕是很细枝末节的片段也没关系。”林云笙知道一些事情还是勉强不来,索性对眼前的人保证,“我绝对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也不会对你评头论……”
直到这一刻,陆钧行才恍然意识到,他与林云笙之间的师生关系,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知识传授。
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自己最秘而不宣的感情、恶劣至极的本性,都将通过他身体里破碎又愈合的次序,毫无节制地坦露给林云笙看。
甚至,他需要让渡出部分的自我意识,任由林云笙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