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非要你杀了他,而不自己亲手杀了晋王?”
她说着挪过来,再次几乎贴在他身前,一双眼闪闪盯着他。
“因为,故人之子?”
霍莲一僵,他不仅在这个陌生女人身边做噩梦,竟然还说了梦话。
为什么他会没有警惕戒备到如此地步?
自从晋地事后,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更没有与人说过多余的话,也从不在人前发泄情绪,唯有几次面对不是人的东西的时候……
比如那把剑。
黑暗的牢房里,霍莲盯着身前的女子,她气息平静,身形融入夜色,一双眼闪耀着寒光。
“是那把剑,对不对?”他忽地说。
乍一听这句话,七星一怔,一时僵硬。
耳边是霍莲继续传来的声音。
“你父亲说你没有在他身边,但你处处样样都像你父亲,还有一些发生在晋地的事,你宛如亲在现场。”霍莲将手一抬,因为绑在一起的绳索,让七星贴过来更近,看着她的眼问:“那把六尺剑,有千里传音的秘法是不是?”
七星噗嗤一声笑了,笑得低下头,抵在他胸前,点了点:“是,那把剑……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闪闪亮。
“能听能看,现在,还能说话。”
虽然提出了猜测,但霍莲也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待听到七星笑着说出这句更胡说八道的话,先前噩梦的紧张,情绪的起伏,心神的纷乱突然一瞬间散去了。
有些不想说的话突然也觉得说了也没什么。
那些过往的事,都散去了。
他看着身前还在低着头笑的女子,说:“晋王,就是我义父的故人之子。”
七星倒是有些意外他回答,惊讶地抬起头。
霍莲并没有再看她,抬起头视线看向黑暗。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他说,“想要知道我义父是被冤枉的?他有没有与晋王勾结?”
他说到这里摇摇头。
“他没有与晋王勾结。”
不待七星有反应,他又点点头。
“但他也不冤枉。”
故人事
这句话是矛盾的。
就像人有时候也是矛盾的。
黑暗的牢房里,风都消失了,唯有霍莲低低说话声。
“晋王是先帝第三子,他的母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宜妃。”
“而宜妃就是义父的故人。”
两家的关系很简单,宜妃的兄长与梁寺同在北境,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宜妃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深受宠爱,并没有被束缚在闺阁中,不仅会骑马射箭,还可以踏出家门京城,远赴北境来军中见久不归家的兄长。
梁寺便也与宜妃相识了。
一心建功立业,只知厮杀的年轻兵将,第一次萌动了心神。
青春娇俏的少女也对这位宛如兄长的将官有了不同于妹妹的心思。
但两人尚未来得及的表露这份心意,少女回到了京城,在皇帝举办的秋猎上一骑红衣,不输与男儿的箭术,被皇帝一眼看中,诏选入宫。
天恩浩荡,不敢拒也好,家族贪慕权势也好,在皇帝和家族之下的少女只能收起心意,进了皇城。
远在北境的梁寺也只怨无缘,收起了心思,但从此后再没娶妻。
他与宜妃的事除了两人,以及宜妃的兄长并无人知晓,宜妃的兄长更不会表露半分。
深宫宠妃,与北境将官也再不会有交集。
不过,在宜妃生下三皇子,皇帝为其庆贺周岁宴的时候,梁寺从北境也送来了礼物,一把从夷荒部落头人手中缴获的弓弩。
好巧不巧,抓周宴上,三皇子抓住了那把弓弩。
皇帝当然不会多想,高兴称赞自己的儿子将来威武不凡。
啪一声重响,霍莲似乎又听晋王将一把陈旧的弓弩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本王从小到大什么礼物没收过,从来没有当回事,今天喜欢明天就扔了,更别提周岁孩童时候的礼物,但是,这把弓弩一直挂在本王室内。”
“母妃常常说要本王谨记文武双全,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本王还真以为母妃对本王的期待,原来是因为送弓弩的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