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家的敌意对他的前程并无大碍。
当然,夏侯家也没有吃亏,更没有从京城退隐,比先前还活跃,甚至夏侯家两个儿子也要从外地调任回来。
“北海军的事你知道了吧?”
进了殿内,正匆忙进几口点心的皇帝问。
刘宴点头:“闹得这么大,天下皆知了。”
皇帝带着几分不解,说:“也是奇怪了,北海军先前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朕都不好意提及当年的事,唯恐天下人认为朕是冤枉了他们,现在怎么突然就肆无忌惮了?”
嗯,大概是因为有个胆大的肆无忌惮的人去北海军了,刘宴心里说,口上只道:“这要问问霍都督,他在那边,他也最清楚北海军秉性。”
皇帝将羹汤碗放下,霍莲怎么说,其实不重要,北海军这样做,其实他也没生气。
或许是最后的疯狂,或许觉得允许他们修北境长城让他们得意有了依仗露出了本性,这样挺好的,至少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如何飞扬跋扈,肆意妄为,胆大包天,这才是当初会造反的谋逆之将带出来的兵马。
将来定罪,可不能怪他这个皇帝冤枉他们。
所以,陆异之说得对,且忍耐吧,对边军边民好,对他这个皇帝也没坏处。
说到陆异之,皇帝擦拭嘴角,微微一笑,这年轻文官真不错,好出身,好才学,好言语如刀。
皇帝心情不错,刘宴陪着用了点心,又商议了几件桉子,午后才回到大理寺。
案头摆着一张白玉做的请帖。
小吏都没敢多碰,摆在桌子上亲自守着,啧啧称奇。
“真是从未见过,陆三公子真是雅致。”他说,“且价值不菲啊。”
这可真是又诚心又风雅,不爱财的人见了也很难不喜欢。
刘宴拿起玉帖看了眼,见上面写着邀请他去宁园一观。
“陆三公子说,当时大人提携他去见陛下,助他度过了难关。”小吏接着说,“虽然大人并不在意,是为了公事,但对他来说,是一字之师,是再造之恩,永不会忘记。”
刘宴听到这里笑了笑。
“真不是,与我无关。”他将玉帖扔回桌子上,“有一天他会知道,提携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
……
傍晚一场急雨后,带来难得凉风习习。
刘宴下马径直走进玲珑坊,店伙计们熟练地吆喝。
“贵客到,里面请,上好茶。”
刘宴也熟练的走进内厅,留下随从在厅内喝茶,自己则走进密室,密室内有噼里啪啦的算珠声。
高小六站在墙边,面对一面墙的算盘,手中握着一根竹子,将白玉珠在黑玛瑙滑杆上不停地划动,室内宛如回荡着古琴的悦耳声。
“刘大人真是闲啊。”他斜眼看着走进来的刘宴,拉长声调说,“一天天往这里跑。”
刘宴坐下来,将摆着一桌子的账册推了推,说:“高公子一天天长在这里,是抛家弃父了吧。”
荒原夜
七星之前已经告诉高小六与刘宴的关系,高小六不再避见刘宴,但见了刘宴后的嘲讽比以前更甚。
“以前我爹是你救命恩人,我不好意思对你太过分。”高小六还坦然解释,“现在七星小姐的母亲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可就不用客气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刘宴大概理解意思就是与他无关他就肆无忌惮。
但刘宴有些不理解七星为什么要告诉高小六。
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很多事,可以说任何事,七星对这个高小六都没有隐瞒。
七星应该明知高财主对她不善,还曾要借刘宴的手除掉她,为什么不仅没除掉高财主,反而对高财主的儿子不设防,信任有加?
高小六自然也能看出刘宴眼神的含义,以及说的话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跟七星小姐的区别,在七星小姐眼里,没有父子,只有人。”
他用竹竿指了指自己。
“所以七星小姐能看到我的心。”
刘宴冷眼,他的心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是墨者,但也是纨绔子弟一个!
青雉和陆掌柜此时进来。
“哎,在门外都能感受到你们的剑拔弩张。”青雉说,“怎么每次都这样?”
陆掌柜笑呵呵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来来,看看北边送来的信。”
包袱打开,先散落一桌子的账册。
“这些是高公子你的。”陆掌柜笑说。
高小六站在玉石算盘墙前抬了抬下巴:“我先看七星给我的信。”
说完这句话还挑衅地看了刘宴一眼,虽然他人没去北境,但与北境的往来不断,而且每一次七星都会给他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