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然收回目光,不知怎么,又想?起走方阵前的?那一幕,少年?少女相对?而立,在人群中心无旁人地说笑,画面美得像拍电影。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酸酸麻麻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是太阳太晒了吗?
她?嘴巴里都发?苦。
旁观者
陈彻离开后没多久, 涂然拿着“太阳太晒,回?教?室拿伞”的?理由?,也离开了看台。
运动场外, 三三两两的学生并肩在散步在说?笑?,依稀能听见场内传来的?加油声, 和广播里给运动员加油的?口播, 振奋人心的?声音,却没能让涂然的心情跟着振奋。
她蔫了似的垂头走在路边。
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是因为不喜欢赵从韵吗?所以不希望陈彻和她走得太近?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她并?没有不喜欢赵从韵。
虽然感觉得到赵从韵挺不喜欢她,不愿意她加入音乐社,但她们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恩怨,也没交集, 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只能算是知道名字和班级的?陌生人。
她没理由?也没必要去讨厌一个陌生人。
那为什么赵从韵一出现在陈彻身边, 她就觉得难过呢?
涂然想不通,但直觉这样不好,赵从韵也是陈彻的?朋友, 甚至比她还先认识陈彻,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可是一想到赵从韵比她先认识陈彻, 甚至比她和陈彻的?关?系更好, 她好像……
更难受了。
涂然蔫得更严重了,没力气?地往下蹲, 脸埋在双臂间,闷闷地抱怨:“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像温开水般柔和的?声音,涂然身体一顿,缓缓抬头, 进入视野的?,是张熟悉的?神色温和的?脸。
周楚以双手撑着膝盖, 弯腰站在她面前。
视线扫过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他镜片下的?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哎呀,捡到了只红眼睛小?兔子。”
涂然又把头埋下去,挡住想要流泪的?眼睛,闷声说?:“别笑?话我了。”
“抱歉抱歉,”周楚以没什么歉意地弯着眼睛笑?,“作为赔礼,我请你吃胡萝卜?”
涂然:“……”
梧桐树荫下,他们并?排坐在长椅上。阳光细碎地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脚边。
涂然咬下一口雪糕,巧克力脆皮在齿间咔擦地响,舌尖的?苦味,让她又后悔,为什么选了一根巧克力味的?雪糕。
“我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阴暗?”
把心里的?那些困惑和情?绪倾诉出来后,涂然问他。
周楚以一只手也捏着雪糕棍,长腿微微敞开,他沉吟了声,说?:“不愿意跟人分享喜欢的?东西,是人之常情?,谈不上阴暗。”
涂然摇摇头:“可是我爸爸以前就告诉我,人不能自私,要懂得分享,就算陈彻是我很珍惜的?朋友,我也不能把他绑在我身边,不让他去结交其他朋友。”
周楚以笑?了声,带着肯定?的?语气?推测:“叔叔教?你这个道理的?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
涂然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周楚以咬了口雪糕,慢吞吞咽下后,才说?:“因为那个年纪,还不需要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够分享。”
“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够分享?”涂然困惑地喃喃。
她爸爸教?她学会分享的?时候,她应该才六岁?还是七岁?具体年纪记不大清了,但记得是因为什么事。
那时候,堂妹家出了事,堂妹的?爸爸,也就是涂然的?亲叔叔,因为意外去世。
堂妹家那时候很乱,婶婶又要办丧事,又要和人打官司,又要照顾年幼的?堂妹,每天?忙得脚不离地,人都感觉老了很多。
她爸爸便把堂妹接到家里来,住了小?半年。涂然明显感觉到,她爸爸更关?爱堂妹。
年纪尚小?的?孩子,还并?不知道死亡和亲人离世的?痛苦,只看得到眼前的?偏心。
涂然那时候闹了好几次,撒娇也好,故意闯祸也好,闹脾气?也好,想让爸爸的?关?注回?到自己身上。
但一向宠爱着她的?爸爸,并?没有再向着她,而是在她又一次故意闯祸时,很严厉地批评了她。而后,父女?俩进行了一段很长时间的?谈话。
涂然年纪小?,记不清那段谈话究竟多长,只记得自己的?肚子饿了很久。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从爸爸那里学到,要懂得分享,即使是父母的?关?爱,即使是亲情?,在某些时候,也不能吝啬给予。
在涂然心里,父母大过天?,连父母的?关?爱都能分享,那应该就是所有东西都能分享。
可是,现在又有人告诉她,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分享。
涂然感觉自己有些混乱了。
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周楚以换了种说?法,循循善诱地问:“如果我和赵从韵玩得很近,你也会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