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2)

“那就对了。”

周楚以笑了声,习惯性想露出?一个笑容,唇角却牵不上来。

他忽然?也不想再?勉强自己,脸上不再?摆出?任何表情。

“我?很累。”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关?系说不上多亲近,甚至还有点看他不顺眼的人,诉说这样的话。但他就是说了。

“念什么学校,上什么兴趣班,留学哪个国家,去认识谁,去巴结谁,甚至和谁结婚,我?的人生是他们精心规划好?的清单表,完成一件,打一个勾。”

“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不能有自己结交的朋友,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十年,二十年,等他们死?了,还是等我?死?了?”

周楚以趴在围栏上,低头向下俯瞰,底下像深渊,也像天堂,“有的时候,真的很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陈彻脊背离开围栏,侧过身?,往下瞥了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楼层太?矮,顶多摔个半残。”

没等周楚以开口,他接着说:“割腕也别想了,成功率低,安眠药没处方很难搞到,车祸撞不死?,还给别人添麻烦,去跳海倒可行?,也离得近,就是可能某天会被冲到岸上被人围观?”

他用极其平静的口吻,将每一个自杀的办法挨个反驳。

周楚以都侧过头看向他,有些稀奇,“你好?像对这些东西很有研究啊。”

陈彻也侧头,漆黑的眼睛与?他对视,勾着唇,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我?真的研究过。”

时刻都在微笑的人此刻没有表情,经常不作表情的人此刻带着笑容。

好?像我?变成了你,原来你也曾是我?。

两个人都沉默,只剩下耳畔的风声,和鼻间?呼出?的白气。

“对不起,”周楚以说,“我?以为你很……算了,是我?只看表面就做了论断。”

陈彻笑了声,“道歉就太?肉麻了,叫我?声爸爸,我?倒是可以答应。”

“滚蛋。”周楚以笑骂了声。

伪装的矜持终于全部卸下,这一刻,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的高中生,会嫌弃,会骂人,会生气,有生命力。

对话迎来短暂的沉默。

冷风刮在脸上生疼,周楚以冷不丁出?声:“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被他们知道,又会责怪我?们脆弱吧。”

陈彻又靠回围栏,脑袋仰着,喉结冷淡地?突起,闭着眼睛像在闭目养神,“用极端办法的是我?们,但极端的人是他们。脆不脆弱不是他们说了算,是三十年后的我?们自己会怎么想。”

周楚以问:“为什么是三十年后?”

陈彻闭着眼睛笑:“因为我?妈在三十岁生的我?。”

他像是在答非所问,周楚以却听懂了。

三十年后,他们或许也变成讨厌的大?人,换一个角度看十七岁的自己,会不会不一样?

但这是三十年后才会知晓的答案。

“得了吧,”周楚以今晚是装都不想装,就一丧到底了,“我?还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他一点都不遮掩消极厌世的想法,“妈的,人为什么要读书?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活着?”

他抱怨一句骂一句,恨不得人类灭亡,世界毁灭,过去十七年的脏话都没今天晚上骂得多。

陈彻也懒得搭理他,不搭腔,随便?他发泄。

等他终于停下来,陈彻睁开眼,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昨天是不是没下雪?”

周楚以:“哪个昨天?三十一号还是三十号?三十一号没下。”

陈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他离开围栏,站起身?,“还来得及。”

周楚以跟着站起来,一边问:“什么来得及?”

“爬山,看日出?。”陈彻一边要往屋内走,一边说,“我?去把他们喊醒。”

周楚以抓住他的手臂,刚刚骂顺嘴的脏话脱口而出?:“……你他妈疯了?现在?去爬山?看日出??先别说能不能赶上,能不能爬上去,爬上去也不一定能看到。”

陈彻回头看着他笑。

在深蓝的夜色里,少年的轮廓被黑夜浸泡得模糊,双眸却尤为明亮清晰。

“十七岁,不就是用来疯的吗?”

追太阳

涂然正做着?梦时, 忽然觉得?眼睛刺痛,像是有人开了大灯,下意识往毯子里钻。

毯子却又?被人揭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少年眼底带着笑意, 干净清澈的双眸, 漂亮得?人都恍惚。

涂然已经?睡懵,以为在自己房间,以为还在做梦,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怎么又到我梦里来了?”

房间很?安静,陈彻得?以听见她的小声?嘟囔, 眉梢一抬, “又??”

涂然闭着?眼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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