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日光灿烂,秋叶泛黄,航迹云横贯蓝天。
今天天气很好。
“涂然?,一起走!”
踩过地上的落叶,他?迈着长腿跟上去。
有陈彻这个魔鬼家教每天严格监督,涂然?第一轮复习可以?说是稳扎稳打地进行着,尤其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英语这科,进步的速度说不上快,但渐渐提上来的成绩,扎实稳定。
十二月初的这次考试,她就考得很不错,以?往考完试见到陈彻就跟老鼠见到猫,这次考完尾巴得意翘上天,哪怕成绩单还没发下来。
等成绩真的出来后,涂然?却没再?像刚考完时那么得意,并非她考得差劲,而是她的同?桌,简阳光。
拿到人手一张的成绩单后,简阳光就一直在盯着看?。
他?在……班上倒数第一。
其实考试那两天,就已经有预感自己这次考得很糟糕,明?明?平时复习过的题目,考试看?到时也有印象,但就是做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数学的最后三道大?题,他?一题都还没做,就到交卷时间。
交卷的那一刻,他?拿着笔的手甚至在抖。
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惯常不会?隐藏情绪的人,亲眼看?到这成绩,此刻明?显低迷。
涂然?从课桌里拿出陈彻给?她的芒果糖,悄悄递过去,放他?桌上,小声安慰,“没关系的,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
但这次,简阳光没再?像上次那样对她笑着说没事,他?偏过头,脸上没表情,眼里没笑意,语气带着以?前不曾有过的攻击性,“如果下次还没考好呢?”
涂然?被他?的话噎住,简阳光如梦初醒般回神,低声说了句“抱歉”,起身从位置上离开?。
再?回来时,他?的脸颊和发梢都沾了些水,像是刚去洗了把脸。
少年偶然?表露出的攻击性,涂然?只当?他?是没考好,一时心情不好,并没放在心上。她并不知道,一次又一次被忽略的细节,在日积月累中会?渐渐凝聚成更深的结,终于?有一天,火山爆发。
事发的导火索,是一次讲题。
这次月考后,五班按照一对一帮扶的规则,重新调整了座位,简阳光和陈彻坐回同?桌,涂然?和另一个成绩稍差的女生成为同?桌,从被帮扶对象变成小老师。
晚修前,在给?同?桌女生讲题时,涂然?被对方错误的思路给?绕进去,于?是去找外援,让陈彻再?给?自己讲一遍。
刚好陈彻正在给?简阳光讲这道题,于?是她在那旁听,除了她,还有个爱凑热闹的周楚以?,路过停驻,也撑着桌子在旁边听讲。
三个听讲的人,三种思考速度,周楚以?是最快的,甚至很跳脱,直接弯道超车,听到一半就摸着下巴点?头,长长哦一声,“懂了。”
涂然?算中规中矩,但经常听陈彻讲题,被锻炼出来,也跟得上他?的思维方式,听一遍就顺了思路。
然?而简阳光,在陈彻反复把最难的那个步骤讲了两遍之后,还是皱着眉,拿着最原始的错误切入点?问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周楚以?抓住机会?就损陈彻,开?玩笑说了句:“我?就说你讲题不行,讲两遍都听不懂。”
陈彻这会?儿已经讲了半小时的话了,讲得口干舌燥,没好气把笔丢给?他?,“你行你来。”
周楚以?也不推脱,接住笔凑过来给?简阳光重新捋思路。
五分钟后,从他?脸上消失的笑容,回到了陈彻脸上,“你讲得也不怎么样。”
周楚以?拒绝承认是自己讲得不好,“不是我?的问题。”
陈彻靠椅子上抱臂冷笑,“今天在食堂吃的鸭子都没你这么嘴硬。”
这两人仿佛天生水火不容,分开?的时候,一个是高冷话少,一个温柔好脾气,一碰到一起,就变成死活不愿意在嘴上落下风的幼稚小学生。
涂然?从最开?始的劝架,现在都已经习惯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
在他?们俩互损的时候,她从陈彻的前桌位置,挪到简阳光的前桌位置,“我?听懂了,我?来给?你讲吧。”
在她握着笔伸出去的时候,简阳光却把习题从她手底下抽走,声音冷淡地拒绝,“不用。”
在涂然?反应过来之前,他?丢下一句“不做了”,就起身,头也不回离开?教室,留下座位上几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没过两天,简阳光就和同?学换了座位,换到班长卢高峰旁边,不再?和陈彻坐同?桌——他?自己去向杨高戈请求的。中午晚上吃饭,简阳光也不再?和陈彻一块走,而是和新同?桌一起吃饭,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连不怎么关心他?们感情好坏的祝佳唯,都来问了句,陈彻是不是和简阳光吵了架。
中午在食堂吃饭,又一次被简阳光无视,陈彻终于?不爽,“他?犯什么病?”
“可能他?终于?擦清双眼,知道你有多烦人。”坐在他?对面的周楚以?,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
陈彻现在没心情跟他?吵,“不会?说话就闭嘴。”
简阳光这么反常,这还是第一次,似乎是从换座位的前一天开?始,突然?对他?冷淡,但他?回想几遍,也没想出什么时候跟他?吵过架。
他?正烦着,脚被对面人踢了下,一个眼刀飞过去,却见周楚以?下巴指了指他?旁边。陈彻偏头,涂然?今天也没怎么吭声,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饭。
“涂然??”他?唤她一声,没反应。
还是祝佳唯,直接动手把她面前的盘子挪开?,涂然?才猛地回神,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被三双眼睛注视。
顿时压力山大?。
“发什么呆呢?”陈彻问她。
涂然?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