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不愿意跟我?敞开心扉,每次问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都是说没有。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偷偷去看她日?记。”
女人顿了顿,随后自嘲地笑了声,“当然,也是被她发?现了,又大吵了一架,就跟你一样,她也跑出了家?。”
涂然怔怔,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温柔阿姨,竟然也和她的妈妈一样。
“那……后来呢,你们和好了吗?”她问。
女人停顿了片刻,帮她把?外套的帽子整理好,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们俩再也没吵过架了。”
涂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这件羽绒服就是白色,款式风格也是年轻人喜欢穿的,她问:“这是您女儿的衣服吗?”
“是啊,”女人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像沟壑,“是给她买的,她喜欢白色,身材跟你都差不多。你是上高几?”
“高三。”
“那她现在和你一样大。”
女人摸了摸喉咙下方的疤,陷入回忆一般,说:“那孩子虽然脾气大,但我?知道她是孝顺孩子。我?之前?因为喉咙上长了颗肿瘤,做过手术,后来,从她高中班主任那里知道,这孩子在志愿表上填的都是医学院,说她想当肿瘤科医生?,就是她那个成绩啊……”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她自己擦着眼角笑了,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自责,“瞧我?,又开始念她的成绩了。”
涂然安慰她道:“现在成绩不好不代表以后成绩不好,她既然有心,一定也能慢慢把?成绩提上来,考上医学院。”
女人没接话,只是笑着点头。
“阿姨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妈妈可能会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生?气难过了,但她并不是真的对你不好,可能只是方式错了,好好沟通,这是最?重要的。”
涂然点点头,又有些?底气不足地请教:“如果还?是沟通不了呢?她总是训我?,对我?很凶……”
女人笑着说:“那阿姨告诉你一个秘籍。”
“什?么?秘籍?”
“抱抱她。”
涂然以为自己听错,却听她又一次说:“没有妈妈能拒绝自家?孩子的撒娇。”
涂然立刻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一脸拒绝地摇头,“这不行,这也太……”
太什?么?,太羞耻了吗?
仔细一想,她好像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和妈妈拥抱、撒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忆久远得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明明对同龄人,她能坦荡大方地说出夸奖,说出喜欢,为什?么?对最?亲近的妈妈,就变得羞涩,放不开手脚了?
涂然咬咬牙,握拳道:“好吧,我?回去试——”
话未说完,眼前?在微笑着的中年女人忽然变了脸色。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分不清是对方紧紧的拥抱先冲过来,还?是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先闯入耳中。
时间像在这一刻停止。
短暂的几秒被拆了又拆,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浑浊的黑暗,刺目的红蓝光,嘈杂的脚步声。
雨水,泥水,血水。
警笛,呻|吟,哭喊。
她像是变成一头正在被分解的鲸,逐渐要沉入海底,被分解,被融化。
又像是变成找不到载体的空气,透明的,让人无视过去,一穿而过的。
风融进风里,雨落入雨中。
她梦见儿时和父母去的游乐场,梦见和朋友一起登过的山,梦见和心上人一起看过的海。
缤纷的彩灯,鲜红的太阳,少年明亮的眼睛。
似乎,有人在跟她说了句什?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沙哑,模糊。
冰凉的雨,落在脸上的时候,为什?么?是热的?
心脏搏动的声音在耳畔停止的那一刻,涂然无力地阖上眼睛。
拜托你
给发言稿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陈彻拿起?手?机,给拍了张照,发给涂然?, 附言:请小涂老师查阅。
大概是把手机给静音了,没注意到消息, 对?方没马上回复。
揉了揉低头太久而发酸的脖子, 陈彻想起?什么,拉开?抽屉,拿出那封在这躺了两个除夕夜都还没能送出去的告白信。
本该在去年春天?就?送出去的告白信,被一拖再拖,留到现在。倒不是觉得已经口?头告白过, 就?不需要再把这封信给她, 而?是……莫名的有些羞耻, 因为这封信里,坦白了他曾经的粉丝身份。
等考完高考吧,反正还不急, 以后有的是时?间。
陈彻把这封信放回原来?位置。
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以为涂然?回消息了, 他立刻瞥了眼, 却只看见浏览器的新闻推送:青安市麟海路一公交车侧翻致7死12伤。
麟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