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归于虚无。
眼皮沉重阖上的前一秒,看见一双鞋踩过那片水洼朝这边跑来时,涂然的左耳只剩一片死寂。
为什么要在那时候保护她?
从醒过来后,涂然就反反复复地在想这个问题。如果阿姨在反应过来的那瞬间?先护住自己的头,或许就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
涂然也不止一次内疚自责过。她翻遍了新闻报道,都没有提遇难者的详细信息。
她托妈妈去?寻找这位阿姨的女儿,无论对方是责怪她也好,想让她做什么来弥补也好,她都想偿还这份恩情。
然而,来同她见面的,却是一个头发须白的中年男人。
“我是她的丈夫。”中年男人是带着鲜花和水果来的,也带来了阿姨已经离世且下葬的消息。
涂然很局促,也很愧疚,“对不起,苏阿姨是为了保护我才……”
阿姨的丈夫告诉她,阿姨叫苏曼香。
涂然把?那天?因为和妈妈吵架跑出家,遇到?苏阿姨好心帮忙,温柔劝导她,在临出事时还及时护着她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告诉了他。
中年男人脸上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是有些释怀和欣慰,“这对她或许是解脱。”
涂然惊愕,也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她看到?你,可能?想起了园园吧。”中年男人说,“园园是我们的女儿,她比你要大五岁,五年前……去?了。”
听?到?这消息,涂然睁大眼睛,可苏阿姨那天?明明还拿着给她女儿买的新衣服。
她倏然回想起,那天?和苏阿姨的对话。
“你是高几?”
“高三。”
“那她现在和你一样大。”
“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我们再也没吵过架了。”
原来……是这样。
涂然悔恨自己太后知?后觉,那天?竟然还说什么以后她女儿以后一定能?考上医学院,殊不知?每一个字都是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园园是五年前出的意外?,她妈妈偷看了她的日记本,让她很生气,跟她妈妈吵了一架后,就闹离家出走?,曼香也生气,不让我去?找她,再后来……我们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是园园在海边……溺水遇难了。”
即使已经过了五年,再提及这件往事,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依旧湿了眼眶,他擦了擦眼睛,继续说:“园园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曼香一直很自责,一夜白了不少头发,常常跟我后悔,那天?要是不拦着我去?找园园,可能?她就不会出事。园园走?后的这几年,她还是每个月都会去?墓园看她,带着她喜欢吃的东西?,或者新给她买的衣服。”
涂然咬着嘴唇,安静地听?着,苏阿姨热心温柔地来开导她,大概是因为想要弥补吧。
“你和我们女儿长得?很像,”中年男人笑了笑,说,“一看就是很乖的小姑娘。”
涂然也扯出一个笑容,“苏阿姨也说过这话。”
中年男人似长舒了口?气,“所?以啊,小涂,别为这事自责,你阿姨她不只是在救你,也是在解脱她自己。”
涂然紧咬着唇内侧的软肉,忍着发胀的眼睛点头,“阿姨她……葬在哪里?出院后,我想去?看看她。”
“她啊,她现在睡在园园隔壁。”
告白信
周日来医院探病, 就连神?经?粗到可?以通火车的简阳光,都发现了涂然和陈彻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原本就觉得陈彻这?周整个人有点怏怏不乐,简阳光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不能每天来医院看涂然的缘故, 然而,到医院见到涂然后, 他还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也不再时时刻刻盯妻,偶尔抛出一个话题给他,他接话的语气和神情也冷冷淡淡。
简阳光怀疑他俩吵了架,于是走到陈彻身边,悄咪咪地问他:“你和兔妹吵架了?”
这?可?是大新?闻,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满脑子装着涂然的恋爱脑会跟涂然吵架, 竟然舍得吵架?
“没?吵。”陈彻并不怎么令人信服地否认, 说这?话时,目光冷淡地看着那边正在说笑的人。
在穿着病号服的少?女?察觉到他视线,也因此看过来时, 他即刻扭头,薄唇不爽地抿起。
涂然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秒, 也只是一秒, 就继续和祝佳唯、周楚以聊天,听他们讲这?一周在学校的趣事。
而这?边, 故意抿起唇的人脸色更臭了。
简阳光看得直摇头,拍拍陈彻的肩,目光怜爱,语气深沉, “阿彻,你知道?你现在满脸写着什么吗?”
陈彻并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什么?”
简阳光双手交握置于胸前,一边扭腰,一边掐着嗓子?用最做作的语气说:“宝宝不开心了啦,快来哄宝宝嘤嘤嘤~~~”
陈彻:“……”
洒进阳光的病房里,骤然响起一声惨叫。
另一边正在聊天的三人被惊扰,同时把?视线投过去,哈士奇正在魔王手底下挣扎,“救、救命!”
祝佳唯只一秒就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开口:“我们刚刚聊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