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教徒弟,还轮不到别人来说。”浑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徐源负手走了进来,“管事乃轮值,宋老三是这个月的管事不错,但是王老八也是管事之一。身为一个管事,若是分派的工作都不愿意做,这管事的职还如何胜任,依我看,他的值撤了吧。”
徐淇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大哥,你等这一个机会,等很久了吧。”说完,他直直撞了下徐源的肩膀,往外走去。
徐源肩膀都被撞麻了,左手指着徐淇的背影:“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话?我让你站住,没听见吗?”
徐淇站住脚转身:“我这是什么话?既然你要听,那我就说了。我可是打听了,我们和青鸟楼的羊肉菜,前面几道可都是打平了的,问题就出在那一道羊肉焖饭上。人家有葡萄干,我们也有,为何我们的厨师,就没想到过用这个?”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宋老三。
那道焖饭正是宋老三所做,也算得上他的拿手菜了。这次复选后,徐源自是也知道这件事,私底下跟他说了。如今当众听了这话,尤其是徐淇还看了他一眼,宋老三的脸腾地一红。他手握成拳头,迟疑了下,摘下了管事的钥匙,双手递到徐源面前:“师父,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我自请除去管事的身份。”
徐源却没去拿钥匙,而是拍拍他的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回的食材,是大家共同商议而成,如何能怪在一个人头上。”他看向徐淇:“三郎,我知这回的遴选结果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会如此说。所有人都不好受,故而才引发了矛盾。宋老三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王老八也是,两人都仍旧继续当管事。大家也要一如既往支持他们两人,听见了吗?”
在齐齐的应答声中,徐淇对徐源笑了一下:“大哥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踩着别人给自己立好名声,别人被拉扯了还要感激他。他顿了下,走到徐源身边,附耳说了一句:“可惜,这一招你也就能唬唬他们。若在外头管用,这回肃伯就该亲自出现了。”说完,他哈哈笑了一声,离开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寻了肃伯?徐源心中一惊,面上不显。他正在思索对策,不一会儿他的心腹长随快步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徐源点了点头,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徐源的马车刚出去,他们身后,一辆马车也从院子后面的转角驶了出来,徐淇冷冷地吩咐车夫:“跟上去。”
马车左拐右拐,果然到了肃伯府。徐源是从侧门进去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徐淇的马车停在角落,让人盯着那边。
肃伯府里。两刻钟后,肃伯卢术端起茶,管家立刻上前请徐源离开。
徐源有心想要说两句,见卢术再不看他,就知他心已定,只得跟着出去了。他们刚走出书房不久,一个仆从就匆匆进了书房。
仆从飞快回禀:“伯爷,府外后街有一辆奇怪的马车,我已差人拿下。据那人说,他是徐三郎。”
徐三郎?徐家还有完没完。卢术摆了摆手:“不见。”若非徐源手中还有东西,他真恨不得直接冲他动手,可惜不知道他到底把那东西放在何处。
仆从听了,应下正要出去。卢术忽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是说,这徐三郎,是自己坐了个马车在后街?你去问问,他可是和徐大郎一处来的?这会儿徐大郎可自己走了?”
仆从出去两盏茶工夫,折返回来:“回伯爷,他们是各自驾车来的。徐大郎先驾车过来,隔了一会儿徐三郎才到。徐大郎出去就乘马车走了。”
有点儿意思。卢术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你去给徐三郎说,我不见无用之人。”至于有什么用,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一会儿,仆从又过来回话:“回伯爷,徐三郎说,他知道伯爷想要什么,他能助伯爷一臂之力,毕竟,他才是最能接近徐大郎的人。只是,他也想要伯爷答应他,若是事成,也要助他拿下玉食。”
卢术心情颇好地磨起了墨:“既是他如此有诚意,便带他过来吧。”
不知道这边的暗潮涌动,徐桃那边这段时日简直是忙个不停。
宫里来了人,是光禄寺和织染署的人。光禄寺给了一块令牌及一个任命书,这就是她们能够在办宴时出入皇城宫廷的凭证。织染署的人来,就是给她们测量身形,好为她们做到时需要用的服饰。虽然只是帮忙的临时工,但也是大唐脸面,出入的时候很有可能碰见使者们,故而这服饰也得统一起来。
不得不说,这办事可真磨叽啊,这么点儿事,愣是搞了整整一天。晌午徐桃特意做了几个菜招待他们。看他们吃得那般开心的模样,徐桃忽然从心底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该不会就是为了蹭晌午这顿饭,故意磨到了下午吧。
好不容易这日把这件事处理完,次日摆完朝食摊回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徐桃家门口,正是长公主身边的内侍。
瞧见徐桃她们要行礼,那内侍笑道:“长公主特意吩咐,几位不必多礼。长公主上回用了中秋的那个月饼,赞不绝口,本想差人来,偏又不得空。今日得了闲,便差我来瞧瞧,可还有那种糕饼?”
徐桃笑道:“那本是为了中秋特意做的糕饼,平日里没备下,不过可以现做。您里面请,我们这就做。”
这一做,又是从早上做到了下午,中途等待烤制的过程中,徐桃又坐了一顿饭来招待。下午送走内侍的时候,徐桃长叹一口气:“明日得多买点儿菜,不然我怕再有人登门,就真的一点儿米都不剩了。”
付洛瑶笑着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怎么忘记了,明日雪娘霜娘便自由了,咱们说好要去接她们的。”
“啊?明日都十六了?”徐桃仔细回想了一番,扶住额头,“我忙得都忘了这茬。咱们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庆祝她们脱离苦海。”
谢菱笑道:“我觉得,那只鸡定是要备上。”
“正是!”徐桃大手一挥,“走,咱们拟菜单去!”
次日,清晨。胡姬酒肆昨日的庆典闹到了半夜,这会儿还在一片沉睡之中。
假母抬手,掩去了拉长的哈欠,宿醉的双眼还有些浮肿。她白皙的手指轻点着身契,目光扫过旁边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钱串子,最终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你们真的想好了?”
雪娘和霜娘并未穿着平日光彩照人的锦衣,而是穿了一身半旧的细棉布衣,通身都没有什么首饰,头上只挽了一个发髻,用普通的木簪簪着。两人同时点了下头:“想好了,钱在此处,您点点吧。”
假母冲身后的两位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来,真个一串串点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冲假母点了点头。
假母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露出了遗憾:“两位正值花期,也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若是继续下去,未来可是前途无量。只是,两位既是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强求。身契就交还给两位,望二位都觅得如意郎君,往后和和美美。”
接过了身契,两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是自己的这才落下心来。两人折叠好放进怀中,齐齐起身:“一应物事和首饰衣裳,都在房中,那我们便告辞了,望珍重。”说着,两人真个空着手走了。
两人走到酒肆门口,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回头,只见两人的侍女眼圈通红地看着她们。雪娘和霜娘冲她们挥挥手,霜娘的侍女阿容扭过头去离开,而雪娘的侍女阿丛走上前来,她抱着雪娘,低声道:“娘子,我也快要攒够钱了。若是赎了身,可否继续跟着你。”
雪娘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我等你。”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阿丛这才松开了手。雪娘和霜娘走出酒肆,只见阳光和煦微风徐徐。晴朗的天空下,几丈远的地方,一辆熟悉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那里。
两人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奔过去打开了车门。车里,徐桃冲她们笑道:“走,咱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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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排骨
◎外层的咸蛋黄沙沙的,咬一口,外焦里嫩,肉汁都被锁在了里头,滋味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