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分针走向了整点。包间外,脚步声气势雄浑。
推门,一大家子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夏家爸妈都穿着绣金丝的唐装,姥姥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夏妈妈还戴着全套的翡翠首饰。
他们目光如剑,直愣愣地戳到房间里的男人身上——
众:“……”
夏爸爸楞在原地,夏妈妈转头看向夏宁表情诧异。
夏宁朝她打眼色:我都和你说了,是明星李鹤温。
夏妈妈无辜: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我怎么会料到是真的?
只有眼睛不好且不认识年轻明星的姥姥,笑呵呵地打破僵局:“唉哟,小伙子真帅气。有你这个外孙女婿,我就放心了。”
李鹤温彬彬有礼地起身打招呼。
夏妈妈尴尬地应了声,落座后凳子都还没焐热,就打眼色给夏宁:跟我出来一趟。
夏宁看了下李鹤温,没从这尊自己请来演戏的大佛脸上看出不对来,小心地和他说了句:“稍等。”
夏宁随夏妈妈到了外面。
妈妈立刻拉住她:“夏宁,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宁脑子里都是之前编纂的故事,信口拈来。
夏妈妈盯着她的脸,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她才干干开口:“妈妈不求你钓个金龟婿,只求你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你是他粉丝,你终究是仰望着他的。一开始你会高兴雀跃,但时间长了,每一天你可都得仰着脖子过日子,你真得能过舒坦吗?”
虽说只是做戏给父母看,但夏妈妈的话还是戳中了夏宁心窝的某个角落。
她重重呼吸了两口,才小声说:“证都领了。”
夏妈妈没办法。虽然道理都明白,但李鹤温毕竟是个优秀的金龟婿。她只能松了松气氛,凑到夏宁耳边小声打趣:“算了。我是没你这么大本事。”
夏宁拉住她:“你放心,他不知道我是他粉丝。”
妈妈眼睛亮了亮。
夏宁用手肘小心戳戳她,故意道:“别说漏嘴了。不然,他一嘚瑟,我可得一直仰着脖子了。”
妈妈比了个ok。
这一餐饭吃得顺利平和却冷冷淡淡。
妈妈为了不暴露夏宁追星,每说一句话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礼貌却疏离。她还在桌子底下踩爸爸,让爸爸也不敢多嘴。姥姥更是云里雾里,只知道外孙女婿好看,老和她敬酒。
先前编写的提纲发挥了大用处。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将事情向他们预想的那方向推,所有对话都朝着提纲预设的那样顺利地发生了。
打车将爸妈和姥姥送回家后,夏宁随李鹤温到停车场。
漆黑的停车场里,电子钥匙开车门的声音时不时在远处响起,偶尔才有几声喇叭。
明明一切都特别顺利,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对劲。
李鹤温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再坐回驾驶室。过程中,余光即使瞥到夏宁,也像是不会聚焦一样,从她身上流了过去。
车开出地库。
夏宁深吸一口气:“今天特别感谢你。我的家人可能不太热情。”
李鹤温重新戴上银框眼镜:“没关系。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夏宁头一歪,扭过去看他的侧脸,眉头皱了起来:“预料?”
李鹤温没有回答,平和的表情没有发生一点点变化,认真盯着前方路况。良久,他才语气平淡地回答:“我的职业会让你父母不舒服。”
夏宁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干干笑了下:“毕竟是大明星。普通人见了,总是会放不开的。”
李鹤温扯动嘴角,像是在给夏宁随手找的借口回应:“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吧。”
夏宁心里空落落的,但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她只好侧过头,看窗外的街景。
她背过头的时候,李鹤温斜瞥了眼。
女孩优雅的后颈略弯,仿佛一段柔软的天鹅颈;在古时候,书香人家的大小姐就该是这副神态。
夏爸爸和夏妈妈都是老师,夏宁从小也被保护得很好,与灯红酒绿的世界划清界限。高中时,她侧头看窗外初雪时的姿态就是这样的。十年过去,竟一点没变。
李鹤温收回眼神,沉默地踩下油门。
他们各回各家,除了“再见”没再多说一句话。
翌日清晨,夏宁起床时的兴致没有很高。
无所事事的周日,本该让人高兴的。
她捞起手机。
粉丝群里也很静寂。
李鹤温今晨的拍摄是不公开的。大家没有一手物料,无聊地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