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能叫她宽心?大约没了子嗣包袱,是会舒坦些。
褚昉脚步一转,去了兰颐院。
他进门时,陆鸢正托腮坐在琉璃窗前,神色像窗外的暖阳,平静里带着几分明快。
她没有歇晌,竟像是专门等他一样。
是了,凭哪个女子在这时候都要心慌的,毕竟他才是她的夫君,他的天。
但她心慌之余,或许有些如释重负吧?和离之后,她不必再为子嗣的事烦忧,也可以安心调养身子。
褚昉心有所忖,踱步走近桌案,陆鸢已笑意温婉迎过来,给他倒茶。
“这花茶有助消食,国公爷尝尝。”
不知是不是错觉,褚昉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像是历经磨难终于取得真经后,与一切过往握手言和,竟有释怀地道别意味。
褚昉看向她,她一如既往的平和恭顺,辨不出任何异样,神色中些微的明快也几不可见,褚昉不禁疑心方才是他看错了。
陆鸢在褚昉对面坐下来,喝茶不语。
她侧脸对着他,乌密长睫恰到好处地翘起,偶尔如停驻蕊心的蝴蝶轻轻扑闪下翅膀,安静却又灵动,眼尾稍稍斜飞,自带奕奕神采,鼻梁小巧秀挺,唇若含丹。
精巧五官勾勒出的线条秀美却又带着些锐利的锋芒。
褚昉忽想起她母亲康氏乃昭武九姓之一的康国人,她身上本就有四分之一的异域血统。
昭武姓族女子地位颇高,几与男子平等,故其性情也更洒脱张扬,不似中原女子温良娴婉,但陆鸢性情却几无锋芒,应是陆敏之有意教习而成。
褚昉这般想着,不由忆起她那日骑射时的洒意英姿。
她祈福射下的另只猴子布偶哪里去了?衣柜里没有,妆匣里也没有,兰颐院能放东西的地方他几乎摸了一遍,愣是没找到,莫非她特意藏起来,打算在他生辰时才拿出来?
不过,他的生辰也不远了,过了上元节便是。
褚昉思绪偏离,目光亦有些飘茫,但陆鸢并没注意这些,只是等着褚昉开口与她明说和离的事。
郑氏既已明确提出让二人和离,褚昉向来孝顺,绝不会忤逆母亲。
可他良久不开口是何意思?
难以启齿么?因为之前承诺过不会在这时弃她不顾?
大可不必。
他既开不了口,那便由她来提也无不可,或许,他就是在等她先开口,而后再顺水推舟。
“国公爷,母亲可有跟你说什么?”陆鸢看向褚昉问。
神游太虚的褚昉这才看向他的妻,顿了一息,问道:“说什么?”
陆鸢轻怔了下,以婆母的性格不会不说这事的吧?
她只好说:“我身子不好,不能为国公爷诞育子嗣,国公爷便是休了我也无可厚非,但母亲顾念我的名声,允准我和离归家,我,感激不尽。”
话到此处,这件事已经明明白白。她没有提婆母让郑孟华做平妻的事,说到底,那是褚家的私事,郑氏感念她不与郑孟华争抢嫡妻之位,肯让她还算体面的离开,各取所需,再好不过。而褚昉这里,不须记她什么成人之美的恩情,只当她无子该休便好。
可她的话落在褚昉耳朵里,便有了另一层意味。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隔日更的,但……呜呜呜,坏宝们骗我存稿……
另,收藏好少,我想苟个好榜,所以,近期暂时会隔日更,宝子们多多体谅!!!拜谢!!!
褚狗:今天又是找猴儿的一天。
不可再三
◎否则,我不会再留你◎
陆鸢的话落在褚昉耳朵里,便有了另一层意味。
她神色中的明快,不全是因为和离之后不必再忧心子嗣,更因为她本以为会遭休弃,会成为一个让人笑话的下堂妇,到头来却是还算体面的和离,这意外之喜便让她心情舒畅,兴致冲冲地折了枝红梅?
褚昉心绪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何滋味。
她总是如此,褚家予她一点小恩小惠,她就千恩万谢,便是从休妻到和离这等让步她都要感激不尽。
客套地过分,甚至到了疏离的地步,好似她不是褚家人,不是褚家妇。
褚昉莫名烦躁。
“和离一事,母亲说且放放,你只管安心养病,莫再胡思乱想。”
他语气里难免带出些情绪来。
陆鸢只当他说的“放放”是指上元节后再议,便点头应了声,见他不耐,猜想他在为此事的拖延而烦心,也不再言语。
褚昉却突然道:“我同你说过,褚家不会在这时弃你不顾,你一次次自请休书,是何意思?”
陆鸢愣了,没想到他会这般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