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听过一耳,陡然间望到湖中的并蒂莲,有些晃神。
前世好似没有这朵莲花。
却在这时,有人忽说:“你怎么才来?”
曦珠随声看去,不远处的石阶走上几人,而最前头的是个身穿霁青越罗裙的女子。
当看到她柳眼梅腮的面容,曦珠就认出是姜嫣。
与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并无多大变化,只是现在有着少女时的鲜亮。
姜嫣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循着视线,朝亭子角落望过去,就见一张粲然明媚的脸。心下微微惊艳,待迈上最后一阶,和众人见过,最后才在卫虞的介绍下,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
原来是寄住在公府的表姑娘。
姜嫣朝她笑了笑,便被闺友拉去,两人说起话来。
曦珠始终坐在旁侧,望着平静的湖面。
她隐约想起上辈子自己并不在这里,也没有和这些贵女见过面。
那时她和卫虞的关系不如现今的好,并觉自己身份低微,便到百花洲的双燕楼去。
那里很清静,没有人。她无需与这些素未谋面的人,说些以为亲近的应酬话。
即便说了,她们也不会愿意与她交好,正如此时,初见时的客套,延续不至后来。
她们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勾缠在一处,都有着利处。
而她不过是个商户女,占着与国公夫人的微末联系,才得以来公府,自然没有交好的必要。
她没有和她们待在一处,也不知姜嫣,更不知卫陵和姜嫣的初见是如何的。
曦珠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姜嫣。
因此当丫鬟手中的茶水要泼到身上时,她只来得及朝后退了些,却还是湿透了膝上的裙衫。
在这样的宴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才被派来伺候的小丫鬟被自己的鲁莽吓到,她忙道:“表姑娘,对不住,是,是我一时没端稳,我,我……。”
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带着哭腔。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卫虞蹙眉要训斥丫鬟,只才张口,曦珠滞了下,就浅淡地笑道:“没事,我去换下就好。”
在亭外候着的青坠闻声上来。
幸好是凉茶,但那新做的荼白裙裾,还是被清香的龙井茶水染得淡黄。
她站到表姑娘身前,掩住污迹,也有些急了。
曦珠离开亭子前,在继续说笑的众人中看了最后一眼姜嫣,就走下了石阶,往春月庭的方向去。
她不知这到底是天意吗?
心下微微叹气。
今日人多,难免撞到人看见不好。青坠带着表姑娘走偏僻的小路,一路树荫匝密,花香飘散。
却在途径乌樟树下的一块假山时,见对面长廊走来两人。
最前头那人穿身葭灰织锦罗团领衫,身形峻拔,面容沉压。
当看到那张脸时,曦珠的身子僵住,紧抿住唇,握着团扇的手也颤抖了下。
那段堪称痛苦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认出了他,是秦令筠。
他已经看到了她,侧目时眸子微眯,靴尖偏转,一步步走了过来。
折磨她
倘若不是后来太子逼宫失败,卫家一门被定罪谋反,曦珠不会知道秦令筠对她有着那样的心思。
前世和秦令筠初见后,青坠就告诉她,那是秦家长子,而今三十三岁,任职督察院副都御史,很受皇帝器重。别看秦大爷相貌沉沉不近人情,却办过好几桩利民的大好事,京城的百姓说起他,也是称赞。
尽管他已有一妻三妾,好些官员还是想将女儿送去他的后院呢。
青坠接着说起,秦大爷和咱们家二爷是好友,两人同朝为官,时常互邀聚宴。
后来曦珠又寥寥见过秦令筠几面,除去行礼,并未多说话。
只记得那是一个目光落下,就会让人觉得惧怕的人物。
而在神瑞二十五年,与卫家交好的秦家,却率先决裂了关系,投靠六皇子,与谢松一道设计陷害死了大表哥。也是在那年,怀有身孕的卫家长媳董纯礼听闻噩耗,本就胎象不稳,就那样去了。
自那之后,曦珠在镇国公府没有再见到秦令筠。
有一次,她因事出府,在街边遇到秦家的马车。深色的帷裳被人轻掀,从背后露出那双令人胆怯的眼,似乎朝这边看过来,曦珠下意识躲到人群后,避开了。
不过偶遇,她并没有放心上。
直到时日推进,很快到了神瑞二十八年正月底,皇帝立下遗诏,要让温贵妃之子六皇子继承皇位,情形已到生死一线间,太子不得不逼宫,却因被姚家泄密,死伤在外宫城的将士堆叠成一座小山,就连卫度也被斩杀。
不过半个时辰,禁卫军就包围了镇国公府,将府中众人看管起来,严令不准外出一步,若违背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