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多少人还?记得初心,并坚守住它。更甚者,许多人连初心是?什么都不清楚。
从那些浪漫绮丽的诗词中?,转入晦暗沉浮的宦海,渐渐地,他不再有空闲去翻一翻书架上变潮的诗书,也?不再有心临摹前人的字帖碑刻,或是?静下心,哪怕弹拨半首曲。
他与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远,也?与她,愈加没话说了。
那么过去的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卫度恍然发现好?似都记不住。
他模糊地想到与孔采芙很少有坐下吃顿饭,连陪两个孩子的时?间也?少。常常他回来?时?,留给他的只有一扇漆黑的窗,和闭合的门。
琴声缓缓停息,过去发生的一切,连同那首两人共同谱写促成的诗与曲,消散在寒风里。
孔采芙伸掌止弦,起身理裙。
她看着他,朝他最后行礼拜别?。
“唯望郎君此后安康无虞,也?照顾好?两个孩子。”
经年过去,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不曾改变。
所?有她的物什,早在上元之后就收拾装入箱笼里。只是?在等与他的和离。
卫度点头。
“好?。”
将和离书放下,他道:“我送你?。”
他知道,此次是?他做错了事,而她没有揭发。
二月初的风,仍旧寒冷。
卫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送她出了院门,穿过后园垂花,过前堂影壁,到了侧门处。
后面传来?两个孩子的追跑哭声。
“阿娘,阿娘!”
孔采芙登车的脚步一顿,又坚定地掀开车帘,进入车内。
帘子飘然落下,再不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卫度让仆妇抱住哭喊的卫锦和卫若,看着马车缓动,车轱辘碾过青石砖,慢慢地,消失在街道的云霞尽头。
曦珠便是?在二月初二这?日,得知了卫度和孔采芙和离的事。
消息压得太紧,直到分别?离府时?,众人才听闻,一时?讶然不已。
她方从正院回来?,姨母召她去问藏香居的事,说自己都已清楚事发起因,好?一顿骂了卫陵,问她还?有麻烦吗,有无要帮忙的地方。
曦珠摇头,笑说若有需要,一定会说的。
她出来?后,要回春月庭,听到不远处隔着葱茏松林,卫锦和卫若的哭喊。
心里蓦地揪疼起来?,想起那些年,卫锦将她当?作母亲,夜里窝在她怀里时?,那一声声的阿娘。卫若少话,但?她知道,这?个孩子也?是?想念母亲的。
曦珠抬头看向暗下的天色,眨了眨微润的眼。
至少这?世,这?两个孩子不会再经受那些苦难。
卫家?的人都不会。
一切都在变好?。
她继续向春月庭去,在想另一件事。
她没想到这?起纵火案牵连起来?,会引发这?样大的反应,刑部召她与柳伯去问过许多次话了。
柳伯说,纵使将契据上该赔的银钱,都赔付干净,后面要想重新将生意做起来?,也?是?很难了。
扯进卫温两家?的纷争里,谁做生意愿意牵连这?些,怕一个不慎,就要得罪人。
曦珠捏紧手,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个铺子,也?许要关闭了。
从上元圆月当?晚,直到二月初,外室之祸曦珠不再担心,反而忙碌藏香居的事,时?不时?奔波于衙门和铺子之间,还?要去往城外县里看望曹伍的父母,及妻子。
来?来?往往间,周遭都在议论春闱将于二月九日开场。
心神微漾,她不免又想起许执。
而也?是?在临考前的二月四日傍晚,她无意见?到了他。
那时?,她和柳伯与人又商谈完一笔赔付,下了酒楼,晃眼间,陡然见?到对面书局棚架下,不被人留意的角落站了一个人,头戴苍色毡巾,穿的一件灰蓝衣裳,单薄地不足以抵挡寒风雨雪。
但?他脊背挺直,不曾弯折一分。
就如当?年初见?时?。
时?隔前世十年,她终于又见?到了他。
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