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语调为难,又看了转周围,歉意道:“可谁知前段日子失火,铺里的香料几?尽被火烧去,我两日前已与夫人府上的管事说过此事,三月初要送去道观的香料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定银,以及需赔的银子也一并交给管事了。”
秦令筠私下来找,定不会告知姚佩君。
现今这些事都各自怀揣在?心,没有揭开,她只能借这些话,让姚佩君知道自己的想法,别来针对她。
让姚佩君去和秦令筠揪扯。
“我也是随口问问,他许多事我向来不管的。”
姚佩君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敛眉,关切疑问:“听说是温家的那个庶子在?上元纵的火,还被关押进牢里,可有定下什么罪罚?”
曦珠只能与她说起?来。
好在?两人闲说几?句话,柳伯来说车已套好,可以走了。
姚佩君这才拜辞,带着丫鬟先跨出铺子。
曦珠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这才跟柳伯一道上车,往城外安县去。
藏香居被人蓄意纵火,连累看守后仓的曹伍被烧死,最?终温滔被连同奸□□人,逼死良家子,欺压百姓等多案合并定罪斩首。
此事被百官弹劾,皇帝无奈之下,不得不将温甫正大理寺少卿的职撤了,令其在?家反省。
不过一个庶子,此前因其是温家唯一的男嗣,才被家里纵地?无法无天,现下家里又有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嫡子,这个无用的庶子若要丢弃,不过权衡两番就能决定。
若再闹下去,还不知后果,温甫正消停下来。
一路乘车过城门,将近三个多时辰的路程,才抵达安县,进了一条小?巷子,拐了两个弯,最?终在?一户探出柿子树桠的门前停下。
下了车,隔着墙,隐约有人在?说话。
“要我说,老五死的冤枉啊,被卷进那起?子纷争里去,咱们这泥腿子,要啥没啥的,能斗得过那权贵啊,老五他娘,你可别扭着筋地?要讨公?道了。”
“可不是,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多和那个铺子的东家要银子,上回头七她不是来了嘛,就一个小?姑娘,看上去软和,还带那些好东西来赔礼。多要些银子,给你那对孙子孙女?攒着用,他们那样的人家,多要个几?十两,也就手指缝漏油。”
“老五媳妇,别哭了,多想想你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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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老五死都死了,可不能叫他白死,以前他回家来,不是说铺里那些贵的香料,叫什么龙脑来着,一小?盒子都要上百两。您也晓得开春来,学堂要招学生了,泥蛋儿是咱们家最?聪明的,好歹要送去上学,这拖了好多年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要拿你五弟的丧命钱叫你儿子读书!”
“我怎么没良心,爹,你想想啊,只要咱们曹家出了读书人,还用种一辈子地?吗?爹啊,你想想清楚,可别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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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惦记那银子,要去补外头欠下的债。”
“媳妇,话不能说这么难听,等我还了债,去做了生意得利,会将赚的钱再还给五嫂,这叫有借有还。”
“那之前五哥来问你还那五两银子时,你怎么不还?”
“哎,你还说呢,我没给你买头簪子啊,可花去二?两银子多,你没高兴疯,现在?别指着我骂!”
……
各种细微嘈杂的声响,充斥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
曦珠垂眼听了片刻。
柳伯唤她一声,“姑娘。”欲言又止。
曦珠摇摇头,伸手推开挂着白灯笼下,一扇有些掉漆的门。
步入了世俗的泥沼,在?纷异的眼神里,将温滔的定罪告知了曹家人,以及这日赶来祭拜的亲友,想他们得知冤情已申。
随后响起?七嘴八舌的争论,与尚在?襁褓中?孩子响应般的嚎啕大哭。
她置身其中?,看懂了他们眼里,与富者?鄙薄穷者?相反的冷视,也听懂了他们话后的示意。
一个女?人直冲过来,紧扒住她的衣服,头发凌乱,涕泗横流地?直骂:“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我丈夫怎么会死,怎么会丢下我和两个孩子,你还我丈夫来!”
悲愤和痛苦里,女?人举起?拳头,砸了过来,落在?曦珠的身上。
失去丈夫,不能将坚韧的女?人打垮,真正让她动手的缘由,来自这些日听到的那些算计。
她满腔愤怒,不能对向近在?咫尺的夫家,也不敢对向遥不可及的权贵门阀。
便?都冲向这个比她还要稚嫩的姑娘。
她们都夹在?其中?,似乎都身不由己,被沦为这场卫温两家之争的棋子。
柳伯就在?旁侧,慌忙曲肘来挡,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而眼前一个心有恨意的女?人,是使了全?力的,怎么拦得住。
曹家那些人被这忽至的一幕吓住。
或许没有吓住,只是在?旁观,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去把一个悲恸发疯的寡妇劝下。
但在?之前,需给那个年轻的姑娘一些厉害,以此让她知道曹伍的死,价值几?何。
混乱的场面?里,就连角落里的鸡鸭也被惊地?扑扇翅膀,咯嘎乱叫起?来。
再一拳落下来时,身后有一只手伸过来,将沉默无声的人拉到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