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脚刚好踹到了小腿骨上,孟鸥疼得躬身闷哼了一声。
向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道个歉,就见孟鸥一抬头,却对着她笑。
就是从前那种特别贱兮兮的笑。
哪有人挨了打还笑的。
更何况他一笑,就显得向悠的道歉特别没有必要了。
不道歉,向悠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发怵地望着他。
有一点不好意思,有一点不知所措,也有一点茫然。
慢慢地孟鸥不笑了,只是弯下腰垂下手,稍微揉了揉那个地方。
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也有点严肃。
向悠不自觉握紧了咖啡杯。
不过严肃只是出于疼痛,少顷后他放松下来。
他喝了口饮料,喉结一滚,很耐心地等嘴巴里清干净后才开口:“其实也不是很好看,那是个新剧团,唱得不怎么样。”
“老剧团也是从新剧团过来的嘛,多积攒点经验可能就好了。”向悠努力摆出一副放松闲聊的姿态。
“那不一定,有的剧团那是初登场就和别人不一样。”
这下是孟鸥把话聊死了。
向悠的拇指摩挲了下杯壁,纠结要怎么接。
但很快她便不用考虑了。
孟鸥给她抛出了个更难答的话题。
“你之前一直想看的那个剧团,不就是这样么?”孟鸥顿了顿,“听说年底他们又要来国内巡演了,首发站在a市,还想看吗?”!
孟鸥的语气很稀松平常,仿佛他们是对普通的好朋友。
甚至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对在网上刚认识的音乐剧同好。
总之,没那么多过去,没那么多纠葛,很纯粹的邀请。
面对这样的邀请,向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只是很佩服孟鸥的坦然。
邀请送出后,孟鸥耐心地等待着。
那杯饮品只剩下三分之一,这会儿应该能少喝就少喝。
否则杯子空了,也没有坐下去的理由了。
喝不了饮料,他就摸杯子。
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圆杯子还有剩,拇指顺着杯壁的磨砂花纹,一格一格往下慢慢捋。
他的腕上戴了块表,一半隐在衬衫袖口里。
黑色皮带金属表盘,看起来很低调。
估计不是什么教人咋舌的大牌,只是大抵也不会太便宜。
就是像他这种还不算成功、但需要伪装成功,或者需要看起来很有成功潜力的商业人士,都应该拥有的一块中档腕表。
“a市……太远了。”向悠想了想道。
“我帮你打个飞的,指不定还能白天去,晚上看完就回来。”
想必这位“成功人士”,在商场上面对客户也这么考虑周到、高歌猛进。
“所以,坐飞机折腾一个来回,就为了看场大悲?”向悠哑然失笑。
“它不值得么?”孟鸥反问。
像是有人用小锤在天灵盖上敲了一下,向悠定住了。
值得吗?
不值得吗?
她喜欢这部音乐剧,也喜欢这个剧团。
她从高中时就盼望着,从前的场次录像不知看了多少遍。
这些东西对一些人来说是爱好,对一些人来说,甚至可以上升到信仰。
向悠当然达不到那种高度,但就算在爱好里,也分了个三六九等。
她大概就是中档的那种。
很喜欢,也不甘愿只是对着屏幕,愿意花钱花时间去现场。
但并没有爱到可以为它抛下一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