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贤从肋下掏出了一把锤子:“咱们当工匠的,带个锤子在身边,不也是应该的么?”
陆寅鹏拿过锤子,从锤子把里拔出一把刀子:“带刀子也是应该的?”
牛玉贤没作声,陆寅鹏又问:“还有东西没?”
“没了。”
“腰里那是什么?”
牛玉贤又掏出一个墨斗盒:“咱们当工匠的,身边肯定带着墨斗。”
“好家伙!”陆寅鹏把墨斗线拽了出来,“这是铁的,能把人脖子勒断,裤腿里是什么?”
“这是把锯子,咱们当工匠的……”
“右边肋下还有把刀吧?”
“这刀,这,这个是,切果子用的……”
牛玉贤叮叮当当从棉衣里掏出十几件家伙。
徐志穹深吸一口气,反复叮嘱自己一件事:
《杀经》说的没错,不能和墨家莽,千万不能莽,万万不能莽!
陆寅鹏带着牛玉贤走了,其余学子穿戴整齐,跟着王世洁来到了衙门前堂。
本以为领了装备,说说规矩,这一晚上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来了一位青灯郎。
这位青灯郎叫孟世贞,对王世洁道:“你带这几个新人去巡街,小心着点,最近不太平。”
见了青灯郎孟仕贞,王世洁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父亲,满脸堆笑道:“孟青灯,今晚要点灯么?”
孟仕贞道:“不点灯叫什么巡夜?快些去吧!”
王世洁提着灯笼,带着众人来到街边,拿出一张地图:“今夜你们走运,我教你们点真东西,舆图会看么?”
舆图就是地图,大宣国的地图画的写实,有桥画桥,有楼就画楼,整个地图画的跟清明上河图似的。
这些学子都在京城待了不少年,京城的地图自然看得懂,图上有不少标记,掌灯衙门附近就有一处。
王世洁提着灯笼,把众人带到了标记的位置,那里树着一根一丈多高的灯杆。
王世洁把灯笼里的蜡烛取了出来,爬上灯杆,把灯芯点着,这就叫点灯。
一张明灯亮了起来,点这个灯有什么用?
照明吗?
大宣的街边有路灯,有专门负责点灯的小吏,这差事和掌灯衙门没有关系。
这盏灯叫守夜灯,不是照明用的,是做巡夜标记用的。
提灯郎巡夜,如果偷懒摸鱼,没去巡视,又有什么办法发现呢?
守夜灯就是约束提灯郎行为的最好手段,提灯郎经过一处守夜灯,把灯点着,证明他巡视过这里。在他的巡视范围内,有一盏灯没亮,就证明他在巡夜过程中有疏忽。
如何检查这些守夜灯亮没亮?
难道每晚都要逐个检查一遍?
不用每晚都去看,一个月查一次就好,这些守夜灯是苦修工坊特制的,一旦点着了,就会在灯杆上自动计数。
少点一次灯,灯杆上的数就会少一位,也就证明这个月有人摸鱼,到时候一查负责巡夜的提灯郎,是谁摸的鱼,一清二楚。
能不能钻个空子?
我先把灯点着,再把灯吹灭,然后再点着一次,这不就多记了一次数,明天就可以摸鱼了!
想法是好的,但守夜灯吹不灭,用水都浇不灭!
能熄灭守夜灯的方法只有一个——日光。
天明时分,守夜灯见了日光会自动熄灭,这种高科技的手段基本杜绝了巡夜摸鱼的可能。
王世洁说完了点灯的规矩,把舆图展示给了众人:“看仔细了啊,我们今晚要去四个地方巡夜,徐志穹,你巡北垣,一共十二盏守夜灯,楚禾你巡西集,一共七盏守夜灯,还有你们四个去西潞,一共九盏守夜灯……”
听听这分工,徐志穹一个人去北垣(音同园),点十二盏灯,另外安排了四个人去西潞,点九盏灯。
徐志穹一个人干的比四个人都多!
城北是京城的贫苦之地,是穷人住的地方,街道曲折,路况复杂。
北垣是城北最靠北的地方,已经到了城墙根,也是最穷最乱的地方,有大片的房屋废弃了,住的尽是流莺、扒手、流痞、乞丐和出来躲官司的恶人。
这十二盏灯非常分散,把它们逐一点亮,就意味着要在北垣细细走上一圈。
北垣很远,地方还很大,如果路不熟的话,这一趟巡夜真就要活活走上一夜。
这王八蛋还真是歹毒。
不过看着他头上的四寸罪业,徐志穹气消了。
他仿佛看到那可人的犄角正在向他招手:“来呀,快来呀,快来采摘我呀!”
王世洁看着徐志穹道:“都说你天资不同常人,我是看得起你,才把北垣交给你的,那里本是我的地盘,我先把规矩说在前面,少亮一盏灯,扣你一两银子,少两盏,扣你一个月俸禄,要是少了三盏,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掌灯衙门不留废物。”
“蒙你照顾了。”徐志穹一抱拳,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