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兴帝听的非常耐心,听过之后,关切的问了一句:“长老所言甚是,此事不能耽搁,不知军械筹措的怎么样了?”
梁季雄闻言大喜,在社稷安危面前,昭兴帝还是能看得清大局。
“长矛筹措了六成,盔甲筹措了三成,箭矢筹措了一半,虽一时难以备齐,但与郁显使臣好生商议,此事当有缓和。”
“长老辛苦,”昭兴帝一脸赞许道,“不知这军械是谁筹措的?”
梁季雄心头一紧,情知大事不妙。
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未得陛下允准,未曾筹措军械。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急切之间又被皇帝骗了。
他忘了徐志穹叮嘱,皇帝比他聪明的多,在他面前不该说太多话。
昭兴帝接着问道:“这军械是太子筹措的么?玉阳真是孝顺,处处为朕分忧,不光孝顺,还有一身好本事,十天时间筹措了这么多军械,若是再筹措一支人马,京城之中试问有谁还能与之匹敌?”
光是这句话,就能害死太子。
好在梁季雄还有弥补的办法:“陛下,这批军械,是老夫筹措的,老夫早些时候,本想准备一批军械,攻进朱雀宫,替圣慈长老报仇,如今逢此变故……”
“有何变故?”昭兴帝打断了梁季雄,“圣慈长老的仇难道不报了?只因郁显蛮王出言威胁,就把圣慈长老抛诸脑后了?”
梁季雄道:“圣慈长老的仇,老夫从未忘却。”
昭兴帝点点头道:“不光不能忘了圣慈长老,也别忘了高祖皇帝的圣训,苍龙长老不该干预政事。”
梁季雄没敢多说一句,赶紧施礼告退。
这次算他走运,一来弥补的还算周全,二来昭兴帝也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没再深究。
给军械这件事情行不通,回到苍龙殿后,梁季雄茶饭不思,彻夜不眠,终于思得一计。
……
徐志穹独自在城南巡夜,这十天来,他在京城各处细细查访,把各处的龙怒社馆统计了一遍。
城南有七座,城西有七座,城东贫苦一些,有四座,城北最为贫苦,也有两座。
加在一起,一共二十座龙怒社馆,规模和全城的教坊相当。
每到黄昏,儒生们聚集在社馆,听社师讲学。
这几天,各处社馆讲学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历数朱雀宫的种种罪行。
子时前后,社馆散学,儒生们成群,到酒肆和茶坊,探讨学后的心得。
今夜有三名儒生没去酒肆,他们去了城东的莺鹊林。
莺鹊林,又叫流莺街,是八品判官陆延友的地盘。
三名儒生来到街上,吓得街边的流莺四散奔逃。
这些日子,凡是见到头戴儒冠的人,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今天就有一个姑娘跑的慢了些,被一名儒生一把揪住了头发。
这儒生名唤焦子慕,是龙怒社肆师陈传龙的弟子,陈传龙是社主柳轩飞的弟子,柳轩飞是公孙文的弟子。
算起来,焦子慕是公孙文的嫡传曾孙子,根红苗正,在龙怒社里的地位颇高。
焦子慕揪着姑娘的头发,狠狠扇了十几个耳光;“贱人,你说你有多贱!你命贱,人也贱,宣人的体面却被你丢尽,宣人的德行都被你败光!”
姑娘被打的满脸是血,焦子慕仍觉得不解气,把姑娘打倒在地,抬脚猛题,另外两个儒生见状,也上前踢打。
一个女子,哪禁得起三个男子殴打,不多时,姑娘奄奄一息,就要断气了。
焦子慕甩了甩靴子上的血迹,啐口唾沫道:“罢了,让这贱婢滚吧!”
一名儒生在旁道:“这等无耻之徒,还留她在世上作甚?”
另一名儒生道:“焦兄,你莫不是怕了?你说你是真杀过人的,同窗们只听过,可没见过。”
焦子慕冷笑一声:“杀这贱婢却脏了我的手,今天却要杀个像样的人给你们看看。”
女子抬起头,偷偷看了焦子慕一眼,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
焦子慕喝一声道:“你看我作甚?信不信我抠了你眼睛?”
一名儒生笑道:“你这双眼睛全是铜臭,给你几文钱你便任人摆布,什么时候却愿多看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一眼?”
另一名儒生咬牙道:“就该抠了她这双眼睛,数数里面有几个铜子!”
他上前揪住姑娘的头发,真要抠了这姑娘的眼睛。
陆延友躲在暗处攥紧了拳头。
看罪业,这三个儒生都该杀。
看修为,三人都是九品修为,陆延友有办法对付,可他不能直接出手,却又找不到借刀杀人的机会。
眼看那儒生手指头伸向了姑娘的眼睛,忽听焦子慕道:“别理那贱婢,该来的人来了。”
两名儒生往街上望去,看见一个男子提着头,含着胸,快步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