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良笑罢,长叹一声:“好一句两国盟好,但为这一句盟好,可知我大郁受了多少诓骗?粮食、钱财自不必说,就连我大郁送去大好儿郎,都被你宣国皇帝赶了回来,
你宣人却把便宜占尽,我大郁儿郎灰头土脸,狼狈还乡,稍有迟滞,性命难保,却问这两国之盟,好在何处?”
墨迟道:“大宣新君已经继位,与我大郁诚意修好,大典客何必重提旧事。”
居良道:“旧事不提,且说这新事,墨迟殿下,你答许给宣国一千万两白银,三日之内便送去了五百万两,宣人许给你的十万军械何在?三万大军何在?殿下所说的诚意又何在?”
墨迟道:“大宣遣运侯为使,不远千里来我大郁,此番诚意,大典客却未得见?”
“运侯?”居良再度发笑,“敢问这位运侯,你是大宣皇室的哪一支?”
徐志穹道:“徐某非大宣皇室。”
“既非皇室,敢问官居几品?”
徐志穹道:“徐某任掌灯衙门千户,官职五品。”
“五品,诸位都听见了,这是一位五品大员!”居良再度大笑,阳环公主也笑,周围臣子跟着一起笑。
墨迟道:“运侯乃大宣侯爵,封爵不居要职,这是大宣的规矩。”
居良又道:“既是封了侯爵,想必运侯必定出于显赫世家。”
墨迟无言以对。
貌似大典客下了不少功夫,每句话都说在了徐志穹的软肋上。
徐志穹似乎并不介意这几句挖苦,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郁显皇帝对徐志穹道:“寡人不似大宣君王,没有那么多规矩,君臣于朝堂之上畅所欲言,是我大郁惯例,运侯不要介意。”
徐志穹脸带笑意,微微颔首。
居良收去笑容,端正神色道:“实不相瞒,运侯到我大郁之前,我也曾在望安城打探过运侯的底细,老臣若是没记错,你应是布衣出身。”
徐志穹点头称是。
居良沉下脸道:“宣国派个布衣,与我大宣皇子交质,此分明有意羞辱,却还说什么诚意?”
墨迟表情阴沉,居良咄咄逼人,惹得他有些恼火。
前任大宗伯,现任大奉常(掌宗庙礼仪的最高官员)——炎焕道:“运侯深得国君器重,两人私下以兄弟相称,此事老夫可以作证。”
阳环公主嗤笑一声:“大奉常,你回乡多日,心里却还惦念着宣国,连宣国皇帝私下那点小事都不曾忘却。”
一顶大帽子扣下,炎焕不好再说话了。
墨迟道:“打造军械需要时日,兵马集结也要时日,等到了约定之日,再做评判不迟!”
居良摇摇头道:“等到约定之日?且问我大郁等过多少次约定之日?却问大宣何时兑现过诺言?墨迟殿下,你也吃过不少亏了,怎么还能相信宣人的谎话?”
一名武将用郁显语道:“要说真正的盟友,还得是梵霄,咱们打仗的时候,他们便在西边策应,从来没让咱们等过。”
徐志穹听不懂郁显话,墨迟在旁边大致翻译了一遍。
一群郁显臣子随之议论起来:
“梵霄当真没有骗过我等。”
“每次打仗,他们都跟着出兵!”
“就算不和那帮蛊种真打,也能把他们吓跑。”
“说的是,若论诚意,宣国哪能和梵霄比。”
徐志穹听不明白,但看他们的神情和语气,也能猜出个一二。
等墨迟大致翻译一遍,徐志穹终于看明白了局势。
以阳环公主和大典客为首的大臣集团,反对郁显和大宣结盟,原因是他们对大宣丧失了信任,而且为郁显找到了新的盟友,这个盟友,就是西域的梵霄国。
而已墨迟和炎焕为首的另一批臣子支持与大宣结盟。
可他们与大宣结盟的理由是什么?
与梵霄相比,大宣为大郁几乎没有付出过任何行动,再结合一下大宣以往的信誉度,就连墨迟一时间都想不出说服众人的理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更加信任大宣。
因为他知道梵霄在背后,也曾给过蛊族不少支持。
“父皇,大宣与我大郁世代盟好,梵霄之心尚且难测,父皇当仔细斟酌。”
郁显皇叹口气道:“若说梵霄之心难测,然叛军出兵之时,梵霄屡屡予以策应,此番情谊,我大郁不能忘却。”
徐志穹看了看郁显皇,他似乎更倾向于与梵霄结盟。
墨迟道:“父皇,梵霄用心于两面,对蛊族叛军也有过不少支援,切不可被其虚情假意所蒙蔽。”
“你放肆!”一名男子冲着墨迟大喝一声。
他站在左列大臣的上首位置。
从徐志穹走进朝堂至今,一直没见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