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肖松庭”夸下海口,十日之内必有大战,而今敌军从未出兵,派斥候前去打探,只说敌军在忙着砍树,修建营垒。
单看这打法,没有半点平叛的气势,敌军莫非是被这十余万人的阵仗吓怕了?
在这七天时间里,彭修年又从运州全境陆陆续续征兆了一万多人,大军兵力已经到了十二万。
继续征集人手,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手上只有十二个叠念傀儡,每个傀儡只能波及一万人,而今的兵力,已经到了傀儡波及范围的上限。
彭修年回到营帐,写下一封书信,用封蜡封好,装进了信筒。
他又从案几下方拿出一只铁盒,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两尺多长的铁链。
彭修年拿出一个油壶,往铁链一端浇了些油。
油在铁链上慢慢消失不见,铁链在桌子上缓缓蠕动。
彭修年把信筒绑在了铁链上。
铁链扭动了两下,感受了一下信筒的重量,随即伸直了躯体,瞬间从营帐之中飞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只感到一阵疾风划过,完全没看到铁链的模样。
两个时辰过后,铁链落在了一座宅院之中,原苦修工坊坊主叶安生,上前拿起铁链,解下了信筒。
看过书信之后,他走进了正院的卧房,看着躺在床上龙秀廉道:“彭修年明天就要进兵,攻打宣军营盘。”
龙秀廉满身缠着绷带,整个脑袋上连个缝隙都没留,语声含混说道:“我没见过彭修年,本以为他很有城府,没想到是个急躁的脾气,为何不能再多等两日?”
叶安生拿出纸笔,一边写回信,一边摇头道:“等不等的,都无妨。”
龙秀廉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亲自过去看看?”
叶安生还是摇头:“去不去的,也无妨。”
龙秀廉笑道:“你就那么信得过彭修年?”
叶安生继续摇头:“我不信他,但我信得过自己的计策,不管对方用什么手段,那十二万人必死无疑,只要他们死了,威道真神,必将重临人世。”
龙秀廉道:“徐志穹是个狠人,你就不怕他把彭修年给杀了?彭修年若是死了,你让谁来施展恶念之技?”
“死不死的,也无妨,”叶安生面无表情道,“军中有人可以代替他使用恶念之技,还不止一个,这件事他自己也知晓。”
龙秀廉赞叹一声道:“大司空,果真算无遗策!”
说话间,叶安生写好了回信,捆在了铁链上,又倒了些油,把铁链放飞了。
龙秀廉道:“接下来你打算作甚?”
叶安生道:“去把京城的事情做完。”
“倘若陈顺才向你索要报酬,你当如何应对?”
叶安生摇摇头道:“我没答应给他报酬,我没答应他任何事,许下报酬的是你,我让他来找你就是了。”
龙秀廉闻言笑道:“你这人,可真会说笑话。”
叶安生没笑。
龙秀廉干笑片刻道:“你莫非真要把那太监叫来?”
叶安生道:“不然怎样?我又打不过他。”
……
彭修年收到了叶安生的回信,吩咐伙夫营今夜加餐,吃细粮,每名军士给二两肉吃。
要上路了,该让他们吃顿好的,不枉我爱民如子的声名。
老兵拿着饭碗,看着两片肥肉,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明天要打仗了。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餐。
他叫来身边一名少年,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
“娃娃,这肉给你吃了,我嫌腻人。”
那少年吃了一片肥肉,抹抹眼泪道:“我听说,明天就要打仗了,吃了这一顿肉,可能命就没了。”
老兵笑道:“你怕了?”
“怎地不怕?我没打过仗……”少年啜泣了几声。
“娃娃,你说知府大人对咱们好不好?”
“好!”少年用力点点头,“知府大人对咱们亲如父母。”
老兵又问:“你说朝廷可不可恨?”
“可恨!我恨不得将那皇帝碎尸万段!”
“这就对了,人活一辈子,得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对咱有恩的人,咱们拼上这条性命也得报答,对咱们有仇的人,咱们拼上性命也得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