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似乎都占了便宜,可这便宜不都让这些干活出力的穷苦人占去了么?
在集市门口,就有两个私相贩售的匠人正在示众。
一名差人抡着鞭子往死里打。
围观者在旁窃窃私语。
“看着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他们光想着自己占便宜,他们心里有衙门么?有朝廷么?有神君么?”
“我看他们,都是跟着宣人学坏了!”
“他们见过宣人么?”
“没见过宣人,就不能学坏么?放下他们两个不说,这件事却不怪宣人么?”
“就是怪宣人,图奴打宣人,宣人非要还手,他们要是不还手,图奴也不会欺负咱们!”
“那不是欺负,图奴是咱友邦,目光要放长远,没有图奴替咱们扛着,宣人早就打过来了!”
“可宣人好像没打过咱们……”
“胡扯!谁说没打过?就是真没打过,他们心里也是想着加害咱们的!这其中的道理,哪是你我这等草木人能懂的?”
杨武在旁啐了一口,低声道:“吃苦怪宣人,受罪怪宣人,明天出恭找不着茅厕,是不是也赖宣人?”
常德才拧了杨武一把,喝道:“别他么看热闹,赶紧找主子去!”
“这不一直找着么!这地方人有些混杂,不好找。”
焦急之间,一顶轿子来到集市,一名官员下了轿。
“顾大人来了,快给大人磕头!”
围观的百姓们,赶紧给这位顾大人磕头,官差也给这跟着磕头。
杨武躲在暗处,盯着这位顾大人,看的出神。
顾大人来到两名匠人面前,看着他们满身刑伤,且叹口气道:“莫再打了,想必他们也有难处,受过了苦,记得疼,也就罢了。”
差人在旁道:“大人,这两个人是累犯,打死也应该!”
顾大人摇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今日便饶了他们吧。”
所谓饶了,就是不再打了,但示众还是免不了。
跪在一旁的百姓,脑袋戳在地上,嘴里悄悄议论:
“顾大人还是心软。”
“要不怎么叫爱民如子顾青天呀!”
“这俩人,今天遇到顾大人,算他们祖上积德了。”
杨武出神的看着,常德才皱眉道:“看甚来,难不成你也想上去磕个头?”
杨武摇头道:“这人身上沾着霸气,应该是和粱孝恩有关。”
魔狱学堂
从午后到黄昏,杨武一直跟着这位顾大人。
常德才从李全根那里探出一些消息,这位顾大人名叫顾正功,是户部一名主事,官不算大,正六品,但在京城之中名声极好,坊间称之为顾青天。
顾青天白天办公,夜里还要讲学。
千乘国有严格的夜禁制度,却说晚上该如何讲学?
这要看讲学者的决心,也要看求学者的恒心。
顾正功在自己府邸之中讲学,一讲便讲到深夜,甚至要讲到天亮,求学者在他府中熬上一夜,次日天明再离开府邸。
杨武要去求学,老常直摇头:“咱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得想办法赶紧把主子找回来。”
杨武一皱眉头:“你这婆娘,怎就不知听你夫君的话?找不到粱孝恩,就找不到志穹,想找粱孝恩,就得找他身上那点霸气,想找那点霸气,就得从顾正功身上入手,偌大个城东还不容易捞上一根针来,你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常德才眨了眨那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每到这种时刻,她总会觉得杨武又俊俏,又高大。
是夜,两个人隐藏身形,躲在暗处听讲。
单从府邸来看,顾正功家境不算好,府邸不大,只有一座院子,厅堂里摆了几个坐墩,院子里摆了几十个草蒲团,先来求学的,且坐在厅堂里听,稍微晚些的,坐在蒲团上听,再晚些的,站在院子里听。
不大的宅院里,最终挤进来一百多号人。
看他们衣着,不像是读书的,都是穷苦的匠人。
他们伸着脖子等顾正功来讲学,杨武很是好奇,到底顾正功讲了什么东西,能让这群苦命人熬上一夜,跑到这里求学?
明天的活计不用干了么?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厅堂和院子里,点起了一排排烛火,顾正功坐在厅堂之上开讲了。
杨武以为他会像其他大儒一样,满口之乎者也引经据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