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思索良久道:“白大夫,我进过这间房么?”
白悦山点头道:“进过,我不知你进了多久,只知道你是从这间房里出来的。”
“我进去过……”徐志穹找回了此前的记忆,想起了在思过房里的可怕经历。
“进不得,进不得,这房子再也进不得,”徐志穹用力揉着额角,“多待一刻,如同千刀万剐,世间苦楚莫过于此。”
白悦山又问:“你适才所说的万物本源,所指何物?”
徐志穹摇头道:“那是幻象,都是痛之所极产生的幻象……”
看到徐志穹渐渐恢复正常,白悦山心下稍安。
“幻象,幻象……好像也不是全是幻象,”徐志穹喃喃低语几遍,神情突然变了,“白大夫,我在这房子里好像看到了……”
徐志穹嘴唇一抖,开始剧烈咳嗽,咳的徐志穹站都站不稳。
白悦山想上前扶他一把,忽觉颅腔之内剧痛不已,见徐志穹嘴唇还在颤动,连连摆摆手道:“莫再说了,也莫再想,先当从未有过此事。”
在道门常识上,白悦山要比徐志穹丰富的多,过高位格的秘辛,未必有益处,但其中的害处却是大多数人无法承担的。
就像徐志穹所说的万物本源,这事情无法查证,对白悦山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但如果让徐志穹一直这么说下去,两个人都有可能在星宿廊暴毙。
待二人平复下来,白悦山突然板起面孔道:“尚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为什么要进这间屋子?是不是师祖把你关进去的?”
白悦山是星宿廊的看门人、典狱长、清洁工和打杂的,如果有人从星宿廊逃离,白悦山要承担责任,这事情必须问个清楚。
徐志穹摆摆手都:“我来的时候,你也是在的,这才过去多久,师父怎就会把我关进去?”
想想也有道理,白悦山给徐志穹敷了些伤药,包了满身绷带,徐志穹问道:“白大夫,你在星宿廊徘徊,是为了等待洪姑娘?”
白悦山干笑一声道:“我就是闲来无事,在此走走,星宿廊是提升修为的好去处。”
这却说到了白悦山的痛处。
起初,洪华霄时常来陪伴,白悦山也不觉得太寂寞。
等洪华霄收了两百多个弟子,道门的事情越发繁忙,却也顾不上白悦山了。
“白大夫,既是如此清闲,可否帮小弟个忙?”
白悦山清清喉咙道:“这怎能叫清闲,适才某家说了,某家在星宿廊中修行……”
“既如此,就不劳烦白大夫了。”
白悦山赶忙道:“若是为了道门正事,某家自然义不容辞。”
这马尚峰也真是,明知某家是个爱面子的人,也不知多说两句好话。
白悦山是真想去,他真不想在星宿廊里当杂役。
徐志穹道:“我在千乘国有一场恶战,白大夫愿出手相助么?”
白悦山道:“夜郎国那地方,虽让某家厌恶,但某家闻听你在那里重建了道门,
这属实是一番伟业,某家也替你高兴,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徐志穹笑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
白悦山道:“且慢,你先去正殿,给师祖留个字据。”
“留字据作甚?”
“呃,这个,”白悦山沉吟许久道,“我时常在星宿廊修行,也时常遇到师祖,而今随你去千乘国,总该让师祖知道我去向。”
只有收到徐志穹的命令,白悦山才能离开星宿廊,若是不留下张字据,岂不成了白悦山私逃?
徐志穹迈步走向星宿廊,走了两步,他意识到一件事。
他能找到正殿的正确方向。
身上的矫妄之技,已经彻底解除了。
在那座屋子里,虽然有一段痛苦不堪的经历,但徐志穹却有极其宝贵的收获。
有些技法,或许不再那么致命。
进了正殿,徐志穹见孽镜台还没修好,依旧一片细碎。
他绕开镜子,来到书案前,给师父留了封书信。
出了正殿,徐志穹对白悦山道:“白大夫,你先去千乘罚恶司稍作等候,小弟去办些事情,随后便到。”
说完,徐志穹把千乘罚恶司的开门之匙演示了一遍,然后等着白悦山数落。
本以为白悦山肯定说这开门之匙不正经,没想到他只评价了一句:“柔美有余,刚猛不足,这舞姿我是喜欢的,总比道门那些原地打转的开门之匙强得多。”
但凡涉及歌舞,白大夫还算开明。
他扭动腰枝,先是媚眼柳腰,再是咬丝撩裙,然后笑傲吉尔,最后作了个揖,去了千乘罚恶司。
站在千乘罚恶司城下,白悦山震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