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成倒也坦荡:“他儿子在我们店里生事,被判官抓走了,这事情本就不是咱们的错,白虎真神作证,有理咱们只管说理,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我都不怕他!”
徐志穹微微颔首,越发欣赏这年轻人。
他回到房间,拨了拨灯笼里的烛芯,接着看书。
看了片刻,徐志穹独自沏了一壶茶,拿出两只茶杯,一只留给自己,一只推到了茶几对面。
茶几对面,浮现出一个身形,一名中年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笑道:“这位同道,好眼力!”
徐志穹笑道:“前辈过奖,晚辈眼力平常,但鼻子挺灵,闻到了些许酒气。”
“今夜多吃了几杯,没想到有同道来访,是我接驾来迟了,”中年男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自我介绍道,“我姓董,叫董俊生,梵霄国独断冢宰。”
徐志穹看了看这男子,他的长相和宣人相似,只是发丝略微泛红,应该是血统不算太纯的东梵霄人。
对面既是亮明了身份,徐志穹自然也不能隐瞒,抱拳施礼道:“在下乃宣国五品判官,刘德安。”
“五品?”董俊生面带疑色。
徐志穹笑道:“这应该瞒不过董冢宰的眼睛。”
从罪业之瞳来看,徐志穹的修为的确只有五品。
但一个五品判官不应该这么快就识破了独断冢宰的化身无形之技。
难道真是这厮鼻子够灵?
董俊生称赞一声道:“这般这年纪,便有五品修为,实令董某艳羡不已,不知刘长史在哪座罚恶司主事?”
对大宣的各个罚恶司,董俊生都有一定了解,他从没听说过叫刘德安的长史。
徐志穹笑道:“晚辈刚刚晋升,未得长史印和长史令,而今还算不得长史,只能算五品的中郎。”
“老弟不必过谦,如你这般天资,必定前程似锦,望安京罚恶司的长史府,必然给你留着。”
徐志穹连连摇头道:“京城罚恶司陆长史对晚辈照顾颇多,晚辈岂敢对京城长史之位有非分之想。”
两人往来试探,各喝了几杯茶,董俊生说到了正题:“刘老弟,你来梵霄国,却为何事?”
“没什么特别事由,”徐志穹往茶炉里添了些木炭,“我这人喜好游历,在一个地方却待不了太久,
大宣各地都走遍了,而今便来梵霄国走走,想向此间的同道请教一下修行之法。”
董俊生叹道:“你说请教,却让董某惭愧不已,这一路上想必你也看到了,在梵霄国这块地界,根本没有判官用武之地,又何来修行之法?”
“小弟也正为此困惑,为何这一路之上没有遇到同道?”
董俊生苦笑道:“我比你早入道几年,且说说这修行的心得,咱们道门惩恶扬善,讲究的是一个公道,可你看看梵霄国的规矩,这公道还用得着咱们来说么?
人家自己有一套公道,獠牙血斗就是公道,轮不到咱们插手,咱们要是不守规矩,下了暗手把恶人给杀了,反倒违了梵霄国的规矩,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咱们判官能走的路。”
徐志穹讶然道:“既是没路走,董冢宰怎么能有今日的修为?”
这话说的略有冒犯,但董俊生并不介意:“五品之前,修为多靠赏善,咱们不敢轻易杀恶人,但是多找两个好人,这不算什么难事,减一寸罪业,得两百功勋,晋升也不算慢。”
“到了五品之后呢?”
“过了五品,须功勋炼化,这个要看悟性了,寻常百姓身上费尽心思,能炼化颗功勋已是不易,于晋升而言,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要想尽快晋升赏善大夫,兄弟且听我一言,当从大事着眼,一次成千上百的炼化。”
徐志穹赶紧施礼道:“晚辈自从入了五品,只在琐屑之事上下功夫,一共就炼化了十几颗功勋,今闻前辈指点,方知此前走错了路径,
敢问前辈如何才能找到大事着眼的法门?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说什么赐教,就是一点诀窍,说给兄弟又有何妨?”董俊生压低声音道,“从大事着眼,得从大局着眼,平民百姓家里一粥一饭,这能算得上大局么?加上旦夕祸福,连上生老病死,这能与大局有关?
大局得从大人着手,何谓大人?小到一族武君,大到一国之主,寻一明主侍奉辅佐,斟酌一方之荣辱,权衡一邦之兴衰,时刻为主上尽心竭力,修行之路,自当一路坦途。”
说的玄之又玄,主要理念就一个,找一个大人物,当他狗腿子,跟他一起决策大事,争取获得功勋炼化。
徐志穹叹口气道:“关键这大人物的高枝不好攀附。”
董俊生笑道:“贤弟,你初来梵霄,人地生疏,确实不易,这样,我先介绍一位大人物给你,苍鸮郡首席武君霍米顿,这是苍鸮一族之主,你只要潜心辅佐于他,进退权衡之间,功勋自会炼化,
等你晋升至赏善大夫,我再带你到王都去,且将朝中贵胄逐一帮你牵线,直到有朝一日,于国君身前效力,假以时日,贤弟修为,怕是不在愚兄之下!”
这是让我到他们王都转圈抱大腿,一直抱到皇帝这条腿,修行个几十年,差不多就能到他这个高度了。
方法听着不错,可这对徐志穹有难度。
徐志穹不习惯抱皇帝的大腿,他习惯帮别人家换个皇帝,比如梁显弘、业关、洪俊诚之类的。
不知道这位梵霄皇帝有没有类似需求,徐志穹在这方面的服务一直很到位。
说到苍鸮郡首席武君霍米顿,董俊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兄弟,适才来了个人,把武君大人的长公子抓走了,这事,你知道吧?”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这厮来找我,是想帮首席武君救儿子。
徐志穹点点头:“我听说了,就在这院子里,那位公子叫米格兰,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非要来这抓外邦人。”
“你别管什么缘故,他的出身不一样,他爹的身份和宣国的公侯相当,你在宣国应该知晓其中的道理,公侯之子哪个不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