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和尚下意识的点头:“是啊,肉馅儿的汤团。哎,要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溅的那种。和尚我只戒色,其他的荤腥、老酒,是一概不戒的!”
老妇人轻咳了一声:“老身这里,有蜜糖杏花馅的、有蜜饯玫瑰馅的、有五仁黑糖馅的、还有金丝豆沙馅的……全都是甜口。小师傅,来个甜口的馅儿呗?”
戒色和尚瞪大眼睛,骇然看着老妇人:“啥?全都是甜口?哎呀,老施主,你这么做生意可不行啊……这世道,谁吃汤团是吃甜口的呢?全天下的汤团,不都是肉馅么?牛肉馅、猪肉馅、鸡肉馅……甚至是狗肉馅儿也是极好的!”
老妇人放下了纱罩,她在身上的蓝底小白花的衣衫上擦了擦手掌,轻轻说道:“原来,是一个吃肉馅的异端啊……简直是败类,简直是妖僧,真正是罪该万死的邪魔外道!”
老妇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的尖锐。
就好像有亿万根绣花针同时朝着四面八方激射、猛刺,尖锐的嘶吼声震得卢仚耳膜剧痛,老妇人面前的戒色和尚更是被震得七窍喷血。
“异端!”
“妖僧!”
“邪魔外道!”
“你喜欢吃肉馅……就把你做成肉馅吧!”
老妇人的身躯骤然蠕动着,好似融化的沥青,疯狂的蠕动、膨胀,呼吸间就变成了十丈大小。她面前的小摊和小车,顷刻间化为一个卖肉的肉案,长案上放着几片猪羊,而长案上的钢索上,则是挂着数十柄大大小小明晃晃的各色道具。
戒色和尚尖叫、惊呼,大口吐血,转身就走。
他施展了佛门神足通,身体一晃,就是百万里之遥——他如今已经拥有了佛陀境的修为、法力和金身法体,神足通被他随意施展,轻轻一步就能随意走出百万里远近。
但是小巷里雾气升腾。
戒色和尚连续狂奔九九八十一步,他猛地回头,发现老妇人和她的肉案,就在他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刚刚的倾力狂奔,他只跑出了不到六尺远!
“佛祖啊!”戒色和尚尖着嗓子嘶吼哀嚎。
“异端!”老妇人已经变成了一尊皮肤靛蓝,隐隐带着无数白色花纹,通体肌肉凸起的巨型魔怪。她低沉的嘶吼着,一把抓住了戒色和尚的脑袋,随手一甩,就将他摔在了肉案上。
戒色和尚嘶吼、挣扎,身上佛光荡漾。
但是他的一切挣扎和反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老妇人所化的巨型魔怪操起一柄巨大的斩骨刀,‘咣咣’两刀就斩了下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戒色和尚两条大腿带着血水喷出了老远。
“前辈,赶紧救命则个!”卢仚急促的说道:“这么好的鱼饵,若是被剁碎了,可就再难找到了!”
苦海缓缓点头,他手中拂尘一抖,顿时无数条极细的流光激射而出,点点流光化为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朝着老妇人所化的魔怪当头笼罩了下去。
“嗯?”老妇人抬起头来,朝着天空笼罩下来的光网瞪了一眼。
她丢下斩骨刀,反手拔出了一柄长长尖尖的剔骨尖刀,随手轻轻一划,就听一连串密集的好似琴弦断裂的声音爆发出来,漫天光网被她轻轻一刀劈开!
苦海惊呼了一声。
卢仚和戒色和尚同时怪叫!
这老妇人,居然如此强悍?
佛祖
危险,危险,极度的危险。
卢仚的神魂放出奇光,心血来潮伴随着莫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眼角剧烈跳动着,看着苦海一声轻喝,放出一座宝塔、十二颗玄珠,荡起滔天光焰朝着那老妇人所化的巨怪冲了过去。
小巷里传来了曼妙的戏曲声,有少女娇嫩的嗓音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野狗的叫声,渐渐地,狗叫声此起彼伏,化为绵绵的声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突然间,卢仚头顶传来了一阵鸡叫声。
抬起头来,就看到小巷右侧的青砖围墙上,一只高有六尺上下,通体漆黑的大公鸡正站在墙头,双眸喷射着神光,直勾勾的盯着气焰滔天的苦海。
然后,鸡鸣声不绝,小巷两侧的墙头上,不断有一只只毛色、体型各自不同的大公鸡出现。十支,百支,千支……惊天动地的鸡叫声中,这些大公鸡扑腾着翅膀,犹如闪电般朝着苦海扑了上去。
在鸡叫声中,更混杂着男女老少低沉的嘟囔声。
“打,打,打,吃肉汤团的异端。”
“杀了他,杀了他,不伦不类的光头败类。”
“剃光头,穿道衣,这个家伙不正经的很。显然非奸即盗,打死拉倒!”
隐隐绰绰的,大量烟气凝成的朦胧身影浮现,一个个男女老少,手持各色器具,带着滔天的阴气、煞气,从四面八方围向了苦海。
苦海身上释放的光焰起初犹如太阳一样炽烈炫目,但是渐渐地,随着那些大公鸡的扑击,随着那些人影的快速围绕,他身上的光焰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逐渐的变成了一支小小的萤火虫,被困在了一重重、一叠叠厚重绵密的烟气中。
戒色和尚若有若无的惨嗥声从浓雾中传来,卢仚皱眉,向前走了几步,尝试着加以援手。但是面前的浓雾格外的厚重、致密,以卢仚如今的修为,用尽了全力,居然无法撕开拦路的淡淡雾气。
倾力一拳轰向了面前的雾气,就听一声闷响,雾气荡起了圈圈涟漪,卢仚右拳剧痛,三根指骨折断,法力一旋急速愈合,而他整个人,已经被那反震之力震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我佛!”卢仚骇然看着面前的雾气,双手合十,喃喃道:“戒色师弟,不是法海见死不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楼兰古城……实在是诡秘莫测!”
“楼兰城是个好地方!”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卢仚身后传来。
卢仚只觉后心一寒,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透天灵盖,他猛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扎着朝天辫,看上去只有岁,生得白白嫩嫩的孩童拎着一串糖葫芦,正站在他身后,小舌头舔吧着糖葫芦,一对儿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卢仚,眼角不断有血水滑落。
“楼兰城是个好地方……只是,你们不该来。”孩童‘咯咯’笑着:“尤其是那个光着脑袋,穿着道衣的异类……还有那个吃……呃,汤团,你是吃甜口,还是咸口?”
孩童笑得极灿烂的看着卢仚。
和之前看到的老妇人,还有那些烟气凝成的人影不同,这孩童的五官容貌极其的清晰,身形也好似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