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了
- 下一页
“人被流星砸中的概率是一百亿分之一,能够遇见你,更是一个奇迹。”
是《一吻定情》里的一句话。
当时的她听到只觉得矫情和不可信,都是偶像剧里惯有的桥段罢了,对此一笑带过。殊不知命运的齿轮转动,奇迹下一秒就发生在她身上。
十岁的孙毓嘉坐在客厅旁的吊椅上,手里边抱着一个崭新的布朗熊。这是昨天孙承允出差回来给她带的,限定联名款。
除了孙毓嘉,客厅里其他的女孩围坐在一起,看着投影屏上播放的偶像剧。音响声音被a开得很大,每一句台词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那些围在一起的女生边看边吃水果和零食,时不时还发出唏嘘声。与孙毓嘉在的那一隅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炙热与冰冷完全分割的两边。
她看着她们欢声笑语,谈论的内容从学校的八卦到生活的琐碎小事,却独独没有人在意她在干什么。
——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假的。
——你膝盖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假的。
——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假的。
都是假的。
什么帮过她的事,说过的话,发过的誓,现在都化成一堆泡影,风一吹便四处散开。
如果不是听见那句“也就她傻,要不是钱多,谁理她啊!”她还沉浸在这场虚假友情的游戏里,骗自己她不是孤单一人。
至此孙毓嘉才看清,她以往所谓的“朋友们”不过是把她家当成一个普通聚会提供的场地。与其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场地提供者。
她从吊椅上站起来,面色平静,眼神如井水无波,只是手里的布朗熊被狠狠捏紧。
过了几秒,女生们齐刷刷看向她,因为投影屏被关了。这个时候她们仿佛才想起她这个人,想起在谁的家里。
“嘉嘉啊,怎么啦?”
“快来跟我们一起看”
“就是啊,别坐那了。”
不想再看她们装腔作势,孙毓嘉留下一句“回去吧”之后就跑出了房子。
不复方才的面容平静,几滴眼泪流下滴落在手中的布朗熊上,留下了一点深色的印记。心里传来阵阵撕裂感,这种感觉里有被欺骗的恼怒,有真心被辜负的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怀疑。
她沿着街边走,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多久,直到听见前面传来的音乐。
听着音乐声她逐渐靠近,是有人在弹贝斯。
乐符一点点流入她耳中,在空中的旋律闪着金光一样动人。
在弹贝斯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周遭围了一圈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时不时还有人指着他点评两句。但面前的少年好似根本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着拨片的右手不断变动位置,左手熟练地转换和弦。
他双眼闭阖,享受这这一曲。
阳光半洒在琴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少年微仰着头,随着旋律而皱眉或微笑。他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张开,袖子卷到小臂中间,露出半截白皙的皮肤,眼睛睁开的瞬间,孙毓嘉看见了他眼神中的光,琉璃似的亮眼。
一曲结束,几秒后接连响起的掌声。
他演奏结束,收起贝斯挎在身上,行人见状也纷纷散去。
有感应般,在转身时,他看见了抱着玩偶蹲坐在阶梯上两眼通红的她。而她,也在望着他。
两相对视间,少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女孩浓黑眼睫上还挂着晶莹,光影下扑闪得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孙毓嘉手里被递了一个东西。
是一根棒棒糖,金黄色的,大概是柠檬味。
“吃了甜的心情会变好。”他说。
少年的嗓音泉水般清澈冷冽,就像他本身带给人的感觉,干净,透亮。
她本已不再流泪,方才的苦涩已经吞咽消化。但人就是这样,那句安慰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分不清委屈还是陌生人的人善意使她的鼻头再次发酸。
除开酸涩,当时的她是什么感觉呢,心里面像过了电,酥酥麻麻,连同着接触到糖的掌心发热,冒汗。
她回想起刚刚少年站在街心中央恣意弹奏乐曲的样子,耀眼的让周围一切物体都被虚化,只有他是真实动人的。
说实话,她很羡慕。
不在乎别人评价的好与坏,只是为了自己而奏响。她一直都是那个胆小鬼,把别人的想法看的甚为重要,害怕孤单和特立独行。
他背着光站在她面前,直似神明降世,给了她一件礼物。
就在他转身离开几步后,他听到一声细弱的谢谢,从背后传来。他停下来,转回头留给她一个笑,春风沐浴般令人心动。
那个笑留在她心里很久很久。
想起电视剧里的那句话,她感觉,自己也被那颗流星砸中了,少女的悸动从不会说谎。
七年后。
“喂喂喂”
“嘉嘉,嘉嘉。”时蕊看着身旁又陷入自己小世界的同桌孙毓嘉,不禁小声提醒她。
这节是老班的课,人送外号“弑神者”,这个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而是走神的神!
偏偏孙毓嘉选在他的课上神游太空,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到哪里了,时蕊叫都叫不醒她。
老班教语文,一个人搁在讲台上讲得正是深情并茂,手上拿起的书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半截地中海,头顶的白织灯照在他头上能反光。
突然他放下手上的语文书,虽然嘴上还在讲解,但是目光从教室左面扫到右面。然后在看到孙毓嘉这个方向时停下,一秒,两秒
时蕊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拧了一把孙毓嘉的大腿肉。
“啊!”孙毓嘉条件反射地一声惊呼。
再抬头时,全班几十双眼睛都盯着她。
完了,她想,老班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漆黑。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外面天气这么好,去晒晒太阳吧。”老班发话了,她又被罚站了,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了。
“拿上你的书。”在她已经起身时,老班又补充了一句。
她从小到大就有个毛病,注意力不集中,因为这个没少在课上被揪出来罚站。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人家罚站会脸红,她相反,拿起书就往外边走。
已经是秋天了,风吹过的时候没有了夏天的闷热。
好像站在外面吹吹风也不错,她想。但这个想法没有维持多久,在看到楼梯拐角处出现的人时,她第一次感受到罚站时的窘迫。
楼梯拐角处出现的人渐渐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合。他五官长开了,轮廓分明而深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更是漆黑明亮。与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生不同,他生得很白,却不失阳刚之气。
身上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带帽卫衣和灰色束脚运动裤,一双球鞋白得晃眼,整个人看上去简约而干净。站在远处时犹如白杨般挺拔,标杆般修长身材。
他走上她所在的这一层阶梯,一步,两步直到快要到这间教室门口。孙毓嘉的后背神经绷紧如一把拉满的弓,脚更像是被藤蔓缠绕一动也动不了,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他抬起头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她挣脱了脚上的桎梏,在感受到他目光时,她已经背过身去。
她曾经幻想过两人如果能再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是上天为什么这么爱开玩笑啊,偏偏在她罚站的时候!人生的大窘时刻每次都能被他看见,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在教室门口停下了,又看了眼班级:高二8班,确定无误后敲了两声门。
门开了,老班讲课的声音也停下,紧接着示意他进门。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这个高挑的男生,底下已经有了唏嘘的讨论。
“安静!我来介绍一下啊,这位同学呢是咱们班新转来的,以后就是班级的一份子了。”老班开口介绍时候都挡不住眼角的笑,看向他时就像看着一块宝。
“来来来,你自我介绍一下。”说着把他拉到讲台中央。
男生眉眼确实长得优于常人,身上透着清冷,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吸引了一波波热议。
“我是萧一洋。”底下的人都还等着后面的话,谁知道就是好长一阵沉默,再接下来就是他微微鞠躬。
老班拍拍他的肩,顺手指了一个位置,“你就坐那吧。”这一看位置想起了外面还有个人,顺道把孙毓嘉也叫了进来。
“你啊你!”还好平常考试不错,老班也没再说什么,边讲边敲了下她脑袋就让她回位子。
仔细看她两颊泛起微红,耳朵根也是红了一大片。老班看了却很是欣慰,这孩子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还会脸红了。
课间。
班里一如既往的闹腾,尤其是新来的那位惹人注目。
时蕊在听到下课铃的那一瞬就立马凑过来,用手肘戳了戳还在愣神的孙毓嘉,“果然上苍听到了我的祈祷,给我们班送来了个帅哥,谢天谢地!”
接着神采飞扬地继续感叹:“这枯燥的生活终于没那么难熬了啊~”
她讲得眉飞色舞,慢慢才注意到她的小同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石化的样子,“你咋了啊,丢魂了?以前又不是没少罚过站。”她以为是老班让孙毓嘉罚站不开心了。
萧一洋此刻就安静在后排座位上看书,周围一切的吵闹声都和他隔绝开。孙毓嘉往后悄悄瞥了一眼。
“我完了!”她没头没尾地给时蕊来了一句,然后继续保持一副很呆滞的状态。
她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在萧一洋面前罚站,脸都丢没了!
除了崩溃,内心隐隐地失落,他没有认出她,明明她和那时没有多大的改变,明明当时他朝她笑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记住她,一星半点儿都没有!
枉费她还各种想象什么再遇偶像剧般的唯美场面,内心脚趾抓地的替自己所想尴尬。
“不是,咱不就是搁外头站了一会吗,前几次咋没见你这样啊?今儿这么脆弱呢!”时蕊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孙毓嘉一直都没心没肺,乐观的很。
她趴着,下巴搁在书桌上,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一天下来,孙毓嘉虽然还和往常一样,但是身体周围时不时散发的低气压是个人都能发觉,惹得时蕊愈发好奇。
这丫头平时鬼灵精怪的,今儿怎么了?
沿着学校的那条路上新开了家奶茶店,孙毓嘉一早说过要去尝尝,等到放学打铃,时蕊就带着她冲去那家店。
今天老班没拖课,奶茶店前几天都爆满,因为来得早的缘故,人还没到几个。
“两杯茉莉奶绿,三分糖,常温。”时蕊掏出付款码就给收银员扫了。
奶茶很快好了,时蕊撕开一根塑料管的包装,插进奶茶封口,再把另一杯推到对面的孙毓嘉面前。
如她所料,连平常最想尝的奶茶都不为所动了,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都被她收进眼底。
“孙毓嘉,你很不对劲。”
“”
“真的有事啊?你讲出来,都一天了,我看着都憋。”时蕊摆出夸张的表情。
她在纠结要不要说,想着想着脸上又浮现了不常有的红晕,放平常她不是一个容易害羞藏事的人,现在这一幕落在对面的人眼里,就已经能让时蕊猜到五六分了。
学校里不是没人追孙毓嘉,反之,有很多小男生碍于面子还偷偷递过情书塞在她桌肚里。但是那些情书后来怎么样了,除了孙毓嘉,恐怕也只有时蕊知道了。
在别人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外向型活泼的人,话多但不聒噪,更多的是觉得她鬼马可爱,讨喜的性格斩获了大帮人。但前提还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一个洋娃娃了,俩杏眼盯着人瞧的时候,睁得又大又圆,黑色瞳仁闪着星光,会说话似的。
但是很多人追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在时蕊的印象里,孙毓嘉永远都是笑着拒绝那些前赴后继的男生,她一度称此等行为杀人诛心,笑着做最残忍的事。
“萧一洋,因为他。”因为他她才不安了一整天。
时蕊听到后先是愣了三秒,然后突然拔高音量:“因为他?!”
“这这这你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偏偏她还不说完后面的话,时蕊只好各种猜测。结果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时蕊尖叫的程度。
“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他了。”她平静地回答完时蕊的话。
“但是他没有认出我。”
最后时蕊还是没从孙毓嘉口中再问出点什么来,但是青春期小女生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怎么会看不出,更何况孙毓嘉压根就没打算在她面前隐瞒什么。
对于刚转来的萧一洋,同班的其他学生还是抱有好奇心的。
他显然不喜和大伙呆一块吵闹,已经开学一周,每次课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话少的离谱。班里的几个皮猴儿试着去搭过话,除了基本的礼貌对话,其他萧一洋根本不接茬。
虽然都不清楚他为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脑子好。一周里两次的摸测他能每每占据首榜,甩开第二名一大截,这种程度怕是放在市里的双重点学校也是楷模。大家后来都懂了,老班在介绍他时候那个宝贝的样子。
“都记住这次小组作业的要求了吧,分组的话就按照座位来吧,前后左右四个人一组,在下周三之前完成。”这次布置的作业是昆虫讲解ppt。
“咱们怎么分工呢?还是老规矩?”
“先把人数凑好,我们这就三个人,还差一个。”接话的是坐在孙毓嘉后面的乔卓,按照以往的分组,都是孙毓嘉,时蕊,乔卓,还有一个姜逸星。开学到现在,都不见姜逸星的踪影,请假请到现在。
四缺一。
“嘉嘉,那我们。”时蕊话说到一半刚转过头,就发现她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她仔细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小碎步跑到后排正在看书的萧一洋面前。
“萧一洋!”一声清脆活泼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的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讲话时眼睛成月牙状,瞳孔闪着星光,露出一小排白牙。
这是她在学校跟他说得第一句话。
表面云淡风轻的笑,只有背后握紧的手知道她真实的心情。
他抬头,好看的眉眼时隔多年又出现在孙毓嘉的眼中,他对任何人都带有距离感的礼貌,不外乎已经忘记的她。
他问:“有事吗?”
疏离而淡漠的语气有点让孙毓嘉挫败,脸上的笑淡了些,没几秒却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道:“要是你还没加小组,要不来我们组吧!”她面上轻松询问,实则背在身后的手心已经因汗变得黏腻。
萧一洋本是问完话重新低下头,闻言又重新把目光放在她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孤军作战已经是他的代名词。不用去思考别人,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独自揽下所有。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拉他加入,只是都一一拒绝了。
下一刻,他就要拒绝她的邀请,像拒绝其他人一样。
面前的女生双手已经挪到身前,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大拇指缠绕着打圈,眼睛就这么直直紧盯着他,睁得大而圆,之前还是笑嘻嘻的月牙儿般,现在变得楚楚可怜的小鹿眼。
他拒绝两个字就要说出口,半个月前看到的画面却涌上脑海:
女生蹲在公园树丛的一角,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小包东西,撕开后身边的橘猫就扑上来对着一阵舔食。那猫生得圆滚,本性怕生,却不拒绝面前女生的抚摸,大概是经常来喂食的缘故。
萧一洋有晨跑的习惯,沿着公园跑两圈顺便喂那只橘猫,没两个月那只猫就已经被养得圆润可爱。一来一去便也和这只橘猫生了点感情,自此喂猫成了习惯,如果不是他父亲对猫毛过敏,他便已经带回去养了。
直到看到今天这幕,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内越发圆润。
他停下,看着橘猫吃完猫条后窝在女生脚边。应该是时间到了,女生站起身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笑得很甜,嘴角右边的梨涡淡淡,能感受到同他般喜欢那只橘猫。
那时候他有种自家小孩被照顾的感觉。
思绪被拉回现在。
“我们特别厉害,真的!”她说的这话要是被时蕊听到了,肯定要被笑死。
但是放到现在孙毓嘉已经不管不顾了,她现在只想把萧一洋人绑过来,其他的,谁管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之间陷入无尽的沉默,她突然想起第一天被罚站在门口还被人正面撞见的事情,完了,萧一洋肯定是想起来了。
他不会觉得她没文化,没纪律,要啥没啥吧!
孙毓嘉内心一万只牛马奔过,留下灰突突的一片烟。
没过脑子讲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内心已经被自己尴尬得不成样子,脸上泛起坨羞红似叁月初开的桃花,小耳朵也挂上色。
神情像极了那天喂猫过后的样子。
她努力让自己不露怯,还笔直的站在那等待回音。
看不出萧一洋的想法,他还是之前那副冷淡不痛不痒的神情,就在孙毓嘉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下一秒一道沉稳的回答传进她耳朵。
“嗯。”
他答应了。
就算是替自家胖猫回了情,他想。
孙毓嘉猛地抬头,小白牙又展露出来,是开心了。她伸出右手说:“我是孙毓嘉。”以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名字现在终于吐露,两条曾经相交的线又交织在一起。
未等萧一洋抬起手,掌心便感受到一阵温热,属于女生的娇软滑腻的触感,是毓嘉握住了他的手左右晃动,笑起来脸上的小梨涡凹下去一边,“欢迎你来我们组,朋友呀~”
他稍有怔愣,下一秒从面前女孩的笑中回神,默默收回自己的那只手,只是点头表示。
午间休息的时间。
他们几个人全在图书馆,为了那份实验报告分配任务和查资料。
萧一洋一贯喜欢把事情提前准备好,既然答应了加入,那就要做到快准狠来完成这件事。这一点和孙毓嘉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决定在这个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
午休时间一般学生都在教室睡觉,图书馆的人少之又少。
四人的任务都分配好。
查资料,写文稿,做演示文档。
时蕊站在其中两个书架的中间,探头看了眼坐在窗边在做演示ppt的萧一洋一眼,眼睛咕噜一转,又往身边的毓嘉瞥了瞥。从知道萧一洋进了他们组,好几次朝毓嘉眼神示意,现在是终于憋不住了,一把拉着她到角落,低声询问:“这什么情况啊,你把人家拉进来的?”
脸上也浮现一股看热闹的神情,时蕊看着她挑挑眉,“铁树开花了。”说罢屁股也撞了下毓嘉。
这件事孙毓嘉本就没瞒着时蕊,再说萧一洋也确实是被她拉进来的,此时面对时蕊的一问接一问,她坦率道:“对,是我拉的他,也是我要追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多了以前没见过的闪光和认真。
没有犹豫和迟疑,也没有遮掩和平常怀春少女那般的羞涩腼腆,孙毓嘉就这么坦荡直白地讲出来。
上一次在奶茶店时时蕊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听到她的答案,她还是略显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更多的是激动,这恐怕是孙毓嘉第一次反追人家男生,这让之前追她的人听到了真是小针扎心啊!本以为是高不可攀的月亮女神,结果现在下凡还搞上了追人这一套。
“你还真是不鸣而已,一鸣惊人。”
“但是你还别说,萧一洋样貌确实还蛮不错,就是人太冷,没啥烟火气。”
他坐在窗边,图书馆的窗户每每都敞开,微风徐徐吹过他发梢和衣角,卷走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飘到毓嘉的鼻尖。暖阳洒落课桌边,一半照在他脸侧,脸上明暗分明,抵不住五官的利落完美。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键盘上不断敲击,脸上不受外界干扰认真的神情恍如当年演奏时的样子。
孙毓嘉把找到的资料搬到了桌子上,“还有一部分在时蕊那,她写完了稿子就给你。”椅子被她拉开,坐下,就在萧一洋的旁边。
回应她的是一声淡淡的嗯。
之后两人之间是无声。
一个人专注在ppt上,另一个人专注在写ppt的人身上。
孙毓嘉最开始是在偷看萧一洋,还佯装翻了下书,后来就是书也合上了,光明正大地看,生怕别人不知道的那种。双臂叠放在书桌上,头歪靠着手臂,脸对着萧一洋。
实在是旁边的那道目光太炙热,想忽视也难,萧一洋也时不时分心,中间输错了好几个字。心理作用下眼睛不自觉地往边上看了一眼,便和她对视上,女孩也没闪躲,又是甜甜一笑,好看的梨涡挡也挡不住,之前拉他组队也是这个笑。
再挪开眼睛时他说:“午休要结束了。”要回教室了。
上一秒还趴在桌上的孙毓嘉就弹了起来,拿起自己的鹅黄色书包,“那咱们走吧!”
她背上书包后站在原地没离开,静静看着他合上电脑,整理好带来的书。
萧一洋将椅子推回桌肚下转身时才注意到她还在这等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格外乖巧,像只顺毛兔子。他没带包,左手右手此刻都被书和电脑占满。
“我帮你。”孙毓嘉说完很自然地伸手去拿他左手的书,却是落了空。
“没事,不重。”萧一洋退了一步。
她收回半空中的手,似是没有放在心上,一笑带过。
也就是从这次小组报告开始,孙毓嘉正式启动了一黏,二追,三主动计划。
学校每周会有一次集体大扫除,每个人该做什么活都是分配好的,表上从来没改过,她包揽了拖走廊的活。
很不巧的就是萧一洋是擦窗的那个,两个人一里一外没有丝毫的交流。
所以在这一次打扫之前,她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擦窗户也是分配人数的,东西两侧,一边两个人,四个区域。
她找到和萧一洋擦同一边窗的人换了职位,她擦窗,陈旭拖地,陈旭就是和萧一洋一起的。
陈旭:“这地可比窗户难搞呦,窗户随便扒拉两下就完事儿了,这地拖没拖干净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意思孙毓嘉懂了,要好处呢!
孙毓嘉:“外加一周的早饭。”
“成交!”
下午第三节课开始大扫除,一下课教室就已经鬼叫一片,高中时候少了两节课真是上天的恩赐一样。
拿扫帚的拿扫帚,倒垃圾的倒垃圾,椅子全被倒放在课桌上,教室和走廊的人出出进进,还有隔壁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来串班的。
萧一洋洗好手上那块抹布,走到教室东面的那扇窗前,正准备动作的时候右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一抹娇小跳跃到他眼中,“我擦哪边?”语气娇俏。
虽说他对班里很多事情都不闻不问,对周围人也不甚在意,但是前面几次大扫除和他相邻几尺的男生还是记得的。
他没有说话,静静站立在原地,视线和身边的人相撞。孙毓嘉看出了他眼底淡淡的一点疑惑,“陈旭说擦窗户太累了,老擦不干净,找我和他换了一下。”说的时候她自己也有点心虚,眼咕噜直转,手指还挠了挠眉毛,唯独那张小嘴却是没停顿,流畅利落地讲出理由。
她把人瞎扣上了一顶干活不如女生的帽子,还好陈旭不知道。
边说边朝萧一洋瞄过去几眼,看到对方没多大的反应,应该是信了,她想。但是她忽略了一点,陈旭是个社牛外加话痨,之前在大扫除的时候,没少站在萧一洋旁边自言自语,其中还说过一件事:擦玻璃是个好差事,方便他划水。
萧一洋听完毓嘉的话也没深思,与其说没多想,不如说是他根本懒得去想。
随后手指指向陈旭原来负责的那一块区域说:“陈旭以前擦那。”其余的话一句没说,就像对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冰冷,像个没有敢情的机器。
孙毓嘉回过头走到另一边。
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就像是有着相同外貌的两个人,肉体相似,灵魂割离。
他以前有这么冷吗?不光是对人,连同周围大大小小的事,都提不起来兴趣。她都开始怀疑现在的萧一洋是不是她记忆里那个男生的同胞兄弟了。
她偷偷将目光转向左边那个身形高挑的人,他此刻正背对着她在擦下排的玻璃,因为身高而微微躬身,将校服外套脱去里面是一件米白色薄毛衣,后背的棘突因为弯腰而格外明显。
她搬来一张凳子,扶着窗户旁的白色柱子,踩着摇摇晃晃地站上去,下半部分的灰都被悉数擦除,就剩最顶上的那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她伸手去够也只是虚晃一碰,继而踮起脚,就在下一秒,脚一个打滑,椅子在地面上发出“斯拉”的响声,刺耳至极。
她身体的平衡失控,手也瞬间失去了支撑点,双臂往后划动,下一秒就会摔个狗啃泥。
眼睛已经是紧闭着,不敢睁开,但是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只是后背感受到一阵暖意,好闻的皂角香气就萦绕在鼻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
她能感觉到托着自己腰部的浑厚有力的大手,以及透过对方在衣衫底下的坚实肌肉,她已能猜到七八分是谁,待下一秒睁眼时印证了她的猜测:萧一洋。
这时她动了一个小心思。
萧一洋是在听到椅子发出的那一声刺耳摩擦看过去的,就在孙毓嘉快要落地的前一秒,行动大于思考,他接住了。接住的女孩闭着眼,眼睫毛一颤一颤,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双手找到了依靠,紧攀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胸口的一侧,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我来擦。”是陈述句,没有质疑的。
萧一洋说完将孙毓嘉放下,但女孩的双手还吊在他的脖颈,随着她脚慢慢落地的时候,他的头也往孙毓嘉的那一侧偏,在两个人的额头就差一厘米触到的时候,他自然地隔开了些距离。
“怎么了?”他问。孙毓嘉的一只脚迟迟不落地,在地上点啊点。
“疼。”
萧一洋的目光再次回到她脸上,她的眼圈泛红,有一滴泪噙在眼眶里,要流不流,一副小可怜模样,鼻尖处也红彤彤,此刻就像一个会碎掉的瓷娃娃。
“我脚崴了。”说完孙毓嘉将左脚微微抬起,脚踝处确实红了一块。
萧一洋:“试试看能不能动。”
女孩听话地去扭了扭脚,“痛,动不了了。”又抬头睁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他。
她的意思萧一洋能领会到,两人其实也就小组作业那一会接触过,并不熟络,再加上他不想管多余的事,接住她也只是出于本能,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他都会这样做。于是下意识环顾四周想找时蕊,但是现在教室的场面尤其混乱,教室里的人也是三五,混着其他班的人,根本找不到。
孙毓嘉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脸上。
他扶着孙毓嘉的手臂送她去医务室,一瘸一瘸的,左脚发不上力,只能慢吞吞走。时不时倒吸一口冷气。
照她这个龟速,下课打铃都到不了。于是也不再顾忌有的没的。
孙毓嘉感觉身体一空,整个人被横打抱起来,她刚看萧一洋一直沉默无声,以为他不耐烦了,或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了,正想摇手说让他回去,她自己可以了。
她在他怀里像一只小雏鸟,轻轻地就被抱起。最开始萧一洋接住她的时候,她只顾着害怕,现在真切被抱起的时候,她听到了心跳声,很响很响,像要撞出来般,“咚咚!咚咚!”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从她的角度,近得能看见他脖子上淡淡的青筋,往上是利落刀刻般的下颚线,眉眼都和记忆中的如此贴切,真实地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到医务室的时候,是一个年轻女人在值班,进来的时候在嗑瓜子。
女人看见这么急冲冲跑来的阵仗,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下衣摆。
“这是怎么了啊,快放在床上,我来看看。”
萧一洋跑得出了些汗,“扭伤,走路刺痛。”他言简意赅。
孙毓嘉张了张嘴,话都被说了,看到女人急匆匆的神色,萧一洋大老远抱她过来,突然有点愧疚,心里毛毛的,她想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女校医扭了扭她的脚,仔细看了看,最后舒一口说:“没事的啊,就是轻微扭伤,擦破点皮,没伤到骨头。我帮你涂点跌打损伤药,自己吃点消炎药,这两天走路注意,多休息。”
涂完药女校医转身去拿消炎药,就剩下萧一洋和她。
“谢谢你把我送来。”孙毓嘉说。
萧一洋又恢复了那冰山样,听到了她的谢谢也只是淡淡一点头,“没事我就先走了。”
孙毓嘉还在嘴里没说出口的“好”也被淹没在喉间,在他转身时一同被冲散。
她没指望就这十天半个月里萧一洋能立马喜欢上她,今天抱她来医务室想来也是因为他的本能反应,不是因为孙毓嘉这个人。但是这一次她肯定了一个想法,他就是回忆中的萧一洋,性格可以变,容貌可以变,但是骨子里的那份善永远不会变,他一直都是那个内心温柔的人。
到底这些年是什么改变了他,从一个爱笑的人变成现在的寡言少语。
孙毓嘉确实扭伤了脚,之前刚扭到时还不觉得,现在的脚踝愈发红肿。
她在医务室躺到了晚自习开始前几分钟,回来的时候脚还一跛一跛的。因为没人扶她,自己一口气一路走到教室,脸蛋憋的通红,两道秀眉此时也微微拧起。
时蕊是在吃饭的时候发现孙毓嘉不见了的,下午大扫除完就没有别的课了,想抓孙毓嘉去食堂抢鸡腿的时候发现教室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了。
现在看见孙毓嘉单手扶在门框上,奄奄一息的小模样,也来不及怪罪鸡腿的事,冲上去拉她的另一条手臂:“这是咋了啊宝儿。”
平常神气活现的小女娃现在变成了小鹌鹑,头低低的。
时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餐巾纸给小鹌鹑擦汗。孙毓嘉从医务室走到教室花了好大力气,一只脚使不上力,全靠另一只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