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家的卫生间大概只能容下两人,再多一人可能会将其挤塌。所以他是贴在墙上的,面部几乎扭曲,兴头上了还用牙磕墙壁上的花纹,李尧就用手捂住他的嘴,他便闷着气,差些在卫生间内缺氧死去。
他们浑身是汗,出来后他随便裹着件李尧的旧衣服,衣袖只套一半,半穿着摇晃着跑出来,跑到李尧的卧室看墙上的海报。李尧或许真的认为他像吸了大麻似地疯狂,像喝了瓶伏特加完全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清楚得很,他的世界是平衡的,不是摇摆的,他眼睛所到的范围是李尧拍过的海报,是刚刚做的时候,李尧用力捂住他的嘴告诉他,他是被热情裹挟的艺术品,他是李尧镜头下的唯一在卧室里穿着对方旧衣服的角色。
是渐入佳境的“演员”,是演技精湛的艺术家。
接着,他们互相递烟抽烟,抽得满屋子全是烟气。李尧靠在床头抽,抽完被他拿过去咬在嘴里继续抽。他趴在对方的腿上,在这一瞬间,他们达成了共识,达成了默契,谁也没讲话,就是做完后抽几口烟。
他的衣服穿得很奇怪,但李尧貌似很喜欢,一直看着他笑,并且给他拍了很多张抽烟的照片,还有动态的短视频。在李尧的镜头下,他的脸是变幻莫测的,有时模糊得看不清容貌,有时却能清楚地判断每一根发丝。他的每一帧表情都在朦胧中看不透彻,烟丝从他一缕发间穿过,他眯起眼。
拍完,李尧把他手中的烟接过抽两口,间隙他翻了会照片、视频,然后将腿伸直,说:“你拍我比较好看。”
闻言,李尧掸烟灰,回答:“你比镜头里好看。”
阮亭听了连声笑,继续接过掸好烟灰的半支烟,却怎么也吸不进去,便笑称:“你拍女人更好看。”
李尧就吐着烟丝看他,等他讲下去。他夹烟,转个身,继续讲,“你拍的女人都很漂亮,很神秘,像你一样。”
对方被说笑,道:“我是女人啊。”
“你像你姐姐。”
李尧这时伸手抚摸他的鼻尖,接烟后,单手把烟掐烟灰缸,没讲话。他就接着说,“我看电影的时候在想,如果某天我走了,你会不会把我也拍成电影录进光盘里。”
那方停几秒,又开始抚摸他的脸颊。他凑近蹭一蹭,再次说道,“因为你姐姐才拍的电影吗?”
他的脸颊被抚摸得很舒服,但他的脚好像是冰凉的。他听李尧耐心回答:“当然不是。”
他点点头:“好像人都喜欢事出有因,觉得你越惨越会做什么。”
李尧笑笑:“我姐没死,我也会拍电影。”
他仰头:“你会一直拍下去吗?”
对方还在看他。他问,“你会回南方继续拍夏天的故事吗?”他喜欢李尧汗湿的背心,躲在夏天炎热的遮阳伞下拍戏。中国的太阳比英国的更暖和、更热情,把李尧的背心浸湿,脖颈在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