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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年这回眉眼间都带了笑意,动作更为轻快地上了车,忽然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他把着方向盘,看着于隶卑微道歉的模样,再次感慨,
——果然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晚饭时间,往往是万家灯火,团聚之时。
而赶在最后一缕余晖消逝,温如玉终于得到了女儿的消息。
“您是说,”温如玉难以置信,“于羽她在孤儿院?”
“是的,”警察点了点头,“据孤儿院的院长说,于羽经常会去那里当志愿者,教那里的孩子们画画,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都说她是个很温柔很善良很喜欢笑的漂亮姐姐。”
直到站到孤儿院门口,温如玉还是很难相信警察口中说的那个是自己女儿。
在温如玉的印象中,她的女儿清冷、孤傲,说得不好听就是有点清高,哪怕在学校里也表现得生人勿近,以至于没有多少朋友。
但现在警察告诉她,于羽在孤儿院?而且还是经常来孤儿院?
温如玉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然而在冷静下来后,她却已经站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这是一家很偏僻的孤儿院,院门称得上破败,但胜在还算整洁,四周几乎没有过多的杂草,一眼望去,给人感官还不错。
她在院门口踌躇了小半会,守门的阿姨注意到了她,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堆起了熟练的笑容,“夫人您好,您是想领养孩子吗?”
温如玉刚想否认,然而这位阿姨实在太过热情,立马接上话头,“不是我吹,我们院里的孩子都可乖了,而且个个聪明伶俐,嘴又甜……”
温如玉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这位热情的阿姨,跟着往里走,下意识地四处打量。
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铺得乱七八糟的水泥地,高高低低的水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温如玉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然而在这个世界中,她忽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笔触。
在这个红瓦灰墙、灰蒙蒙的世界中,一抹抹鲜亮忽然闯入温如玉的眼中,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绮丽而梦幻。
爬满青苔的墙角,画着一个正努力往上攀爬的小人;
水泥地与泥土的交界处,画着一只被绊倒,索性躺倒在地,露着肚皮懒洋洋地晒太阳的小狗;
而在水坑里,竟然还藏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小鱼,和水坑旁,一只试图吃自助餐的贪吃小猫……
“这些都是来这的志愿者带着孩子们画的,”阿姨注意到温如玉的视线,连忙解释道:“诺,就是那位志愿者,这小姑娘画画可漂亮了,据说现在好像还上电视了呢!”
温如玉下意识地抬头,顺着阿姨指示往前望去。
然后她忽然发现,原来在这一切的色彩后面,还藏着一副最浓墨重彩的画。
她被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围在中间,认真地观看着每个小孩子递过来的画,额前的一缕碎发调皮地掉了下来,又被轻柔地捋了上去。
她明明还戴着口罩,一副高烧未愈的模样,时不时还背过身轻咳两声,然而却似乎散发着一种夺目的光芒。
这是温如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儿。
在她一直受到的教育中,女人就该色彩浅淡,既要清浅的像一缕烟,又要成熟得能包容一切,这才是个合格的妻子。
然而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浓妆艳抹、色彩艳丽,也未必是一种错。
“这里画的特别好,”于羽垂眸看着画上歪歪扭扭的喜羊羊,指着那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小铃铛,拙劣地夸奖道:“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然而就算是这么拙劣的夸奖,依旧让那个小朋友收获了其他小孤儿羡慕的目光,他得意地扬起脑袋,开心得像是收获了什么不得了的荣誉。
“我看倒不见得。”
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让小孩子们都一同看了过去,小男孩更是怒目而视,“你是谁?你凭什么反驳于羽姐姐的话?”
“就凭我是……比她多画了十几年。”
温如玉将“就凭我是她的妈”憋了回去,对上女儿怔愣的目光,直接拿过那副画,认真扫了一眼,忽然看向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下意识站直,忽然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这个长得跟于羽姐姐一样漂亮的奇怪阿姨轻轻叹口气,摇摇头,“可惜了。”
小男孩下意识,“可惜什么?”
“就你这色彩敏感度,放过去,至少也是个梵高,”温如玉又低头看了眼这幅画,“可惜你身在现在,最多只能当个小梵高。”
……
将小朋友们交来的所有画一一点评完,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两母女沿着道,安静地往外走。
“您……”
“于羽……”
两人同时开口,还是温如玉先反应过来,“你先说。”
“您……”于羽犹豫了片刻,对上母亲鼓励的目光,还是道:“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了趟警局,”温如玉轻松道:“果然遇到事情找警察叔叔。这句话永远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