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都向我‘许愿’了,我就帮她想了个办法。郝娟求的不就是让那个渣男回心转意?我让朱琳琳骗郝娟去拍一个假的跳楼视频,博取同情,然后在这个时候把她从窗口推下去。一方面,这件事会转移警方的注意,让他们觉得这些案子都是‘古曼童’相关,不会怀疑到我;而另一方面,可以让朱琳琳彻底离开我的生活,避免我身份暴露的可能。”
林鹤知:“……”
“不管朱琳琳向警方怎么解释,”林逍说道,“大家都会觉得她疯了。我当时想的是,她最好能直接进监狱,实在不行的话,去精神病科关着也不错。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认罪了。”
林鹤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跟在林逍身后,沉默地爬着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恍惚。从知道哥哥的身份到现在,似乎也就只是几小时而已——
但林鹤知又觉得,他们似乎已经重逢了很久了。
他经手的那些,让他在夜晚念念不忘的案件,似乎每一条线索背后,都隐藏着对方的手笔。
终于,两人在凌晨五点左右,抵达了林逍选中的目的地——
那个地方,是西枫岭徒步道上的一个景点,名叫“卧龙舌”,地如其名,是一条舌形向外伸展的岩石。整条龙舌大约有六七米长,但极窄,大概只够三个成年人并肩走过去。
龙舌下是一个无人居住、布满枫树的山谷,横亘了一条河流,从两侧山间穿过。
由于风景秀美,这里也曾是一个热门的打卡点,但自从一个宁港市大学生在自拍时不慎失足坠崖后,林管局就把往这边走的这条路给封禁了。
自从时间过了五点,山间就不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色朦朦亮了起来。小鸟似乎也醒了,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零星地亮几嗓子。
林鹤知在卧龙舌前,警惕地停下脚步,在山林间“呼呼”的风声里,以及山崖下“哗啦啦”的水声里,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
这一段友好交流的旅途,似乎已经抵达了尽头。也说不出是在抗拒什么,林鹤知如何都不愿意再往前再走一步。
林逍盯着隐隐泛白的地平线,径自走到悬崖边:“陪我一起看日出吧。”
林鹤知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等太阳出来以后呢?”
林逍笑了笑,又掏出了他那把手|枪。他转过身,当着林鹤知的面,打开了自己左轮手|枪的转囊。清脆的金属声,林逍把囊中七枚子|弹全部倒了出来。
男人一翻手腕,把空了的转囊给林鹤知看,随后,拿起一枚子|弹,塞了进去。那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变魔术似的,“咔嚓”一声,转囊又旋上了。
“你打一次,我打一次,让命运做这道选择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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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知盯着那个枪管, 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不信命。”
林逍眯起眼,柔声说道:“但我信啊。”
“小时候不会说话的人,怎么就不是我呢?”
林鹤知:“……”
卧龙舌身处西枫岭腹地,远处山峦起伏, 深浅不一的弧线一笔叠着一笔。
山间亮起来, 好像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林鹤知看向东边的山脊上, 金日轮缓缓升起,晨光毫无遮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暮色褪尽。
林逍蹲在悬崖口,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好看吗?”
“好看。”
林逍眼尾又扬起一缕揶揄,左轮在他手里转了个花枪, 对准了林鹤知。
而林鹤知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是死死地盯着对方:“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想杀了我。”
林逍一挑眉:“这么自信?”
说着,他就直接扣下扳机。
轻轻“啪”的一下,没有弹药,无事发生。
林逍低头吹了吹枪口, 笑了:“哟, 你运气不错, 这是空发。”
林鹤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明知道冬瓜会醒来, 而等他醒来,济慈寺的人自然就会报警。虽说你路上换了一次交通工具,但摩托在山间开出的轨迹, 根本无法掩藏。在换车之后,我一开始还在记路, 却发现你根本就没有绕开监控。也就是说,警方要查,查到我们的行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上山的路上偷偷拿叶子做了记号,你也没有拦着我。”
“这就说明,你一切行为,都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你只是希望有一个时间差——你只是希望警方晚几小时找到这里而已。”
林鹤知得出结论:“显然,如果你真的想杀我,自然是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但你只是想要这几个小时,用来坦白。”
“可是,我也不会杀了你。”
林鹤知轻声说道:“杀人是犯法的。”
“那我不把枪给你了,免得你转手就把枪给我扔了,”这次,林逍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弟弟?”
林鹤知的瞳孔因为紧张而微微放大。
又是一声轻轻的“啪”,没有火药。
“啧,看来我的运气也不错,”林逍再次把枪口对准林鹤知,神情显得很愉悦,“所谓规则,不过是弱者的游戏,而当你足够厉害,你就能够凌驾于规则之上。”
林鹤知微微皱了皱眉头:“规则不是弱者的游戏。人之所以愿意遵守规则,是因为这是逻辑最优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如果人人都能遵守社会的规则,那么最多人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这无关我对人类是否存在感情,这是一条利益最大化的死逻辑。”
“你有能力,但你也可以选择不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