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徐春君那么聪明,必定能明了这里头的意思,他也好借此试探徐春君的心意。
可谁想连徐春君的丫鬟这一关都没能过。
他并没有因此失望,反而在心里更加喜欢徐春君了。
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将自己身边的丫鬟也调教得如此知礼谨慎,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大约从来都是好事多磨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重在一个“好”字。
自己须得好好用心、好好努力才是。
此时紫菱和绿纯已经快到侯府门前了,绿莼吐了吐舌头道:“刚才多亏你拦着,不然我就伸手接过来了。真要是接过来,可就没法退送了。”
“姑娘必是早料着这一点,所以才提前叮嘱咱们。”紫菱说道,“姑娘处处谨慎,时时小心。咱们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原来自从那次陈思敬给她们买了酥山之后,徐春君就特意叮嘱了自己的两个丫鬟,说以后陈思敬无论送什么,都不可以再要。
她如何会察觉不到陈思敬的心意?
可是自己早已经答应了侯爷夫人,迟早要嫁到郑家去。
长痛不如短痛,如今绝情一分将来陈思敬就好过一分。
更何况徐春君必须要保证自己毫不动心,她明白自己没有资格。
徐家进京
立秋过后,天气陡然清凉许多。
街上到处都在叫卖桃子,而西瓜却变得不值钱起来。
因为京中旧俗,立秋时节吃桃,把桃核留到除夕,丢进火里焚烧,可增寿消灾。
而西瓜性凉,立秋后就不宜再吃了。
天近黄昏,西城门进出的车马行人反倒更多了。
人们都要赶在日落前出城或进城去。
有一队不甚显眼的车马缓缓进了城,守城门的见了闲聊道:“瞧这一家子,像是是被召入京的。”
另一个年长些的扫了一眼笑道:“多半是重新启用,这家人不做官也许多年了。”
他们看守城门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就练出一套识人的本事,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几辆马车上坐着的均是女眷,车帘掀起,看沿街的风物。
脸上或惊讶或欣喜,又夹杂着拘谨和羞惭。
唯独第四辆车的车帘是放下的。
程妈妈整理了鬓发,又抻了抻衣襟,向一旁的女子说道:“三姑娘,十一年了,您又回来了。”
原来这群人正是徐家人。
程妈妈陪着徐春君进京寻求门路,后来又随着侯府的人回了思源县,侯府的人办完事后就回了京,她则留了下来。
随后徐春君去信,徐琅得知三位兄长也将遇赦还京,便叫家人收拾行装,择日进京来。
只是说的容易,真要动身,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又要归置变卖,又要定谁留下看老宅,谁跟着进京。
还有一些下人须得辞退,田产租赁,铺面转让,还要和亲戚乡党告别。
这一遭下来,生生忙乱了两个多月,再加上赶路的时间,三个月就过去了。
和程妈妈同坐一辆车的是徐春君的三姑姑徐琅。
自从变法失败,徐家老太爷连同三个儿子被流放,老太爷在流放途中便故去。
其余众人均遣返祖籍,三姑娘徐琅担起掌家重任。
这么多年,徐琅一直都未出嫁,如今已年近三十。
同徐家各房的人不同,徐琅的脸上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
只因她知道徐家今日能够重新回京,都是徐春君用自己换来的。
同为徐家的女儿,徐琅最明白徐春君为何要如此,也最心疼她的牺牲。
“一晃又是秋天了。”徐琅只这一声叹息,似云淡风轻又似感慨万千。
她十八岁离京,转眼已经过去了十一载。
当年种种犹在眼前,只是京城更见繁荣,而自己却已非昨。
车声辘辘,马儿稍显吃力,徐琅知道车已经上了永虹桥。
车帘遮得再严,她仍是仿佛看到桥上那十二道曲栏和汉白玉的兽头。
当年出京也是到了这里,被那个人拦下,一番争吵后,便再也不见。
城里人多,马车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