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下去准备茶水点心,郑氏知道在嫂子这里根本讨不到实话,就说:“我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这几天总是梦到后院子里那棵桃树,我去转转再回来。”
实则出去后就把自己买给娘家的一个下人叫了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徐春君准备好了茶点,又去厨房安排午饭。
郑氏回到嫂子这边,脸色便不大好看。
“戏里头编的都没咱家出奇,”郑氏道,“谁家成亲不入洞房的?还带着小老婆出去逛,你这个当娘当婆婆的竟袖手旁观?!”
“哎呦,不是我不管啊!”方氏一脸委屈,“无疾这孩子他不听我的……”
“还不是你纵得他无法无天!”郑氏对娘家真是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她这个嫂子,简直是软如鼻涕脓似酱,立又立不住,提又提不起。
“姑奶奶说的对,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哥哥去世得又早……”方氏说着就哭了起来。
“你口口声声就这么一个儿子,我问你,你要不要孙子?”郑氏不耐烦地打断嫂子的哭诉,“你由着他胡闹,到时候连个后也没有,要怎么办?”
一句话把方氏吓住了,说道:“是啊!好歹得生个孩子才成啊!”
“春君是个省事的,可你们也不能欺负人家好性儿。媳妇是咱家的媳妇,咱们不护着,难道要把她磋磨死么?”郑氏道,“你是当娘的,硬要他去媳妇屋里头住,他还能不肯?他若不答应,你便寻死觅活,不信他还敢不答应!”
午饭的时候,因方氏常年吃素不茹荤腥,便只有徐春君陪着郑氏吃饭。
郑氏屏退了下人,对徐春君说道:“好孩子,无疾的事我都知道了,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他竟荒唐到这地步,等他回来我必要和你姑父好好教训教训他!
我自己没有女儿,只把你当女儿看待。你若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跟我说。我但有一分力,也要帮你的。
这家里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实在不成个样子。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太太就得让你管家,到那时候担子才真正落在你肩上。
不过我也知道,你必然能担得起来。”
“姑母太看得起我了,”徐春君笑笑说,“我只求尽力,其他的不敢妄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郑氏道,“你这样的性情为人,必然会苦尽甘来的。”
然后又问了问徐琅生孩子的事,说道:“你哪天去看你姑姑,我也一同过去吧!”
徐春君就说:“太太说明日去,我得留下照顾老太太。”
“这样的话我就和她一起去,这么大的喜事,可不能不去恭喜。”郑氏笑着说。
吃完了午饭,郑氏又过来看了看母亲金氏。
老太太此时神智是清醒的,就是身上没劲儿,行动不太灵活。
“多亏了春君,”郑氏是真心感激,“要不是你处置决断,如今老太太还指不定怎样呢!”
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半是给徐春君的:“天气渐渐冷了,也该做入冬的衣裳了。虽说勤俭持家,可也不必在吃穿上头俭省。你又是新妇,穿着打扮得体面些,也是给我们郑家长脸。”
方氏笑着说道:“还是姑奶奶想得周到。”
郑氏看她一眼,顾及徐春君在场,才没说什么。
“姑姑若不忙,就在家住一晚吧!”徐春君含笑挽留,“我已经看着她们把屋子收拾出来了。”
“好孩子,真是体贴周到。”郑氏笑着说,“可惜我家里还有客人,侯爷又不在家,我不好撇下不管,倒好像我不愿意招待似的。等送走了他们,我必要回来住几天的。”
无常
等到郑家老太太明显见轻了,徐春君方才容出空儿来去看三姑姑徐琅。
此时徐琅生产已经过了七天,家里人精心伺候,让她身体恢复不少。
但毕竟亏损太多,到如今还不能下床。
虽然如今还没进九月,但徐琅的屋子里已经生了碳火。
产妇最忌着凉,若是染了风寒,有可能会要了命。
为了让徐琅能够休息好,还特意燃了安息香。
屋子里暖融融,香馥馥,床帐被褥都是精挑细选的,没半点儿马虎。
陈钦一直在家里陪徐琅,学堂里的事都交给了陈思问和一个老儒生。
“三姑姑真对不住,我到今天才来看你。”依着徐春君自己的心思,这些天都想在三姑姑身边照应,可她如今嫁为人妇,便有更多地方身不由己了。
徐琅拉着徐春君温柔笑道:“傻丫头,你的心姑姑难道不明白吗?你姑父都跟我说了,若是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娘三个了。”
“可不像姑父说的那样,”徐春君两只手握着徐琅的一只手说,“二哥哥、小陈大人他们出的力都比我多。最要紧的是姑父,若是他不把你放在首位,我们再怎么忙活也没用。”
“你这孩子呀!有事冲在前头,有功躲到后头。”徐琅疼爱地说她,“最是懂事老成,可也最让人心疼。”
“姑姑平安比什么都强,两个小家伙儿真可人疼。每天看着他们两个,姑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徐春君是真心实意地为三姑姑高兴。
觉得三姑姑就应该过得比谁都舒心,才能对得起她之前所受的坎坷。
这时奶妈把两个哥儿都抱了进来给徐春君看。
“哎呦,这才几天没看见,就胖了这么多了。”徐春君高兴得抱过这个来端详端详,又抱过那个来稀罕稀罕。
“五姑娘不知道,我们大少爷斯文得很,每日里吃完了就睡,醒了也不哭闹。”专管着大少爷的奶妈说,“若是拉了尿了,就吭哧两声给人使动静,绝不大哭。这孩子有度量,是个做宰相的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