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只姜暖那时空洞晦暗的眼神,就已经把他打落轮回了。
宗天保病了,高烧不退,满口谵语,且多是叫姜暖的名字。
相比宗天保的水深火热,姜晴的日子还算滋润。
孟氏带了丫鬟过来,把炖好的银耳羹放在姜晴床边的小几上。
姜晴病未全好,整日就在自己房中养着。
“你父亲的一个同僚送了几盆兰花来,除了你父亲书房里摆一盆,剩下的都给你拿来了,”孟氏疼爱女儿不亚于儿子,“你不是最喜欢画兰花的?”
“不如不放,”姜晴没情没绪地说,“我每天都吃药,把花香都混了。”
“那药停停也行了,”孟氏说着坐到女儿床边,“都吃了小半个月了。”
姜晴还是闷闷的,孟氏给旁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忙退下去了。
“阿晴,有什么话就跟娘说,不要闷在心里。”孟氏道。
“宗家那边……”姜晴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可又实在不放心,“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你这孩子!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孟氏笑了,“放心吧!这件事虽不是十拿十稳,也是十拿九稳。你娘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就安心等着嫁进伯爵府吧!”
“他们家……会不会怀疑咱们?”姜晴有些忐忑,“若是宗天保不肯认账该怎么办?”
“孩子,不怕他怀疑,也不怕他不认账,”孟氏笑道,“若是能好打好上来,那是最好的。若是不成,咱们终究吃不了亏。他宗家是穿鞋的,咱们家是光脚的。还怕他跑了不成?总归事情已经做下了,他们再怎样也得硬着头皮认下来!
你更不必担心那乡下丫头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有你父亲和我给你做主撑腰,旁人急死也没用。”
其实孟氏早就想要夺了姜暖的亲事给自己女儿了,不过她心思深沉,别说别人,就连姜印之都没察觉。
她仔仔细细地算过账了,姜印之如今才升五品官,又没爵位。
姜晴已经十六了,谈婚论嫁就在眼前。
可以自家如今的地位,根本找不到宗家这样的门第,更别提他们家人好且只有宗天保一根独苗。
至于姜印之,孟氏稍微吹吹枕头风就成了。
姜暖耿直,嫁过去也不会过多为娘家说话,姜晴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姜印之本就更疼爱小女儿。
认清
岑云初名下的别院闹中取静,很是清幽。
姜暖在这里住了五六天了,岑云初一直陪着她。
徐春君也是每天都来,或是陪她吃顿饭,或者是跟她聊聊天,这让姜暖的心绪平复下来不少。
“这几日天气实在不错,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出城踏青去了。”徐春君从外头进来,身后的绿莼捧着个盒子,“新做好的豇豆窝窝,里头放了枣泥。”
徐春君知道姜暖喜欢吃枣,也爱吃枣泥。
不过孟氏并不喜欢,所以她们家里很少做。
“这妮子早饭没好生吃,正好拿这个垫垫。”岑云初和姜暖这几日同吃同住,越发亲近了。
刚把点心放好,端上热茶,岑家的婆子走进来说道:“姜夫人在外头呢,说要见见他们家小姐。”
姜暖来这里住着,孟氏倒是每天都来。
岑云初不让姜暖见她,她也不强求,每次都把带来的东西留下,然后就回去了。今天又来了。
“阿暖来了五六天了,总是不见她的面也不成。就把她请进来,看看她说些什么。”岑云初想了想说。
“不用想也知道必然说的全是好话,”徐春君微微一笑,“她的城府深着呢,阿暖要是过于顶撞她,不知情的人必然会说阿暖不孝顺,没教养。”
“孟家的女人还真是能折腾,不过全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岑云初冷笑道。
“现在要紧的是别让阿暖再被她利用,除此以外,不必做口舌之争。”徐春君道。
“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吵的。”姜暖有些木木地说,“她来是试探我的,我就明白告诉她。”
“放心,有我和春君在旁边,就算她再给你下套,我们也能看得出来。”岑云初说。
孟氏进来了,脸上的神情难堪又拘谨,向岑云初和徐春君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短促。
完全没有阴谋得逞的沾沾自喜,不得不说她面上功夫实在是做得滴水不露,否则也不可能把宗家人给拿住。
她不吵不闹不争,让宗家没办法派他们一点儿不是。
宗家人未必没有怀疑,可是这些疑虑只能压在心底,倘若说出了口,那就有欺负人的嫌疑了,毕竟被糟蹋的可是人家的女儿。
孟氏看着姜暖露出十分心疼的神色,但还是先跟岑云初说话:“岑大小姐,这些天真是多有打扰。虽然我知道你不在意我的一句谢,可我和我家老爷真心谢谢你。”
“阿暖是我好姐妹,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谢。”岑云初哪里会惯着她,直接语气很冲地怼了回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闹这些虚套。”
若换成别人被一个晚辈如此抢白,必然要说几句难听的。
可孟氏却只是点点头,丝毫没有愠怒的神色。
“阿暖,你这些天怎么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舒服,换成是我也一样。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消气。若是不解气,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孟氏的语气能用低三下四来形容了。
“你不用来试探我,我那天说和宗家的亲事作废,绝不是气话。”姜暖冷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