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就是做梦,哪儿那么好找的。连官府都惊动了,岑家、陈家还有霍家和郑家,上千号人里里外外地寻,连个头发丝儿都没找见。”疤瘌头直着嗓子嚷嚷,“像你我这等上辈子烧了断头香的,哪有这样的富贵。一天能吃上两顿稀的,找个破庙睡一觉,就算是走运了。想要发财,除非在梦里。”
八字胡嘿嘿地笑了,又把手伸到衣服里去挠肚皮,呲着一口黄牙说:“做做梦有什么不成的?不过这岑家小姐长得可真够标致的,这样的美人儿。别说跟我睡了,就是让我好好儿瞧上一瞧,死了也值了。”
“这女人生得太美就是祸水,她但凡长得丑些,只怕还不会出这样的事儿呢。”疤瘌头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那左正青虽说做了不少孽,可究竟还是有些道行的,当初他就说这岑大小姐命格不佳。如今看来怎么样?大喜之日叫人掳了去,还能有好儿吗?重则丧命,轻则失了清白。
这点事儿凡是长脑子的都能想明白,你不信岑家便是寻到了她,也不会让她活着了。毕竟名声要紧,那些大户人家最看重名声脸面了。”
其实京城里像疤瘌头这么认为的并不在少数。
岑云初到如今失踪已经十几天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似她这般品貌,落在歹人手里,清白是注定保不住的,差别只在最后是否灭口。
可说到底,就算别人不杀她,她自己怕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所以尽管这几家还在紧锣密鼓地找人,可不少人都认定岑云初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柯家老宅,柯望忱阴郁着一张脸站在窗前。
他的这间屋子格外宽敞,只因把里外间的隔断都打通了。
屋子里挂满了铃铛,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每个铃铛下面都系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人名。
柯望忱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片,上头写着朱七两个字。
朱七是索氏牙行的伙计,就是他带着定金去找的浴佛会的人。
陈思敬他们去找朱七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租住的地方。
房东说他应该是回老家了,走的有些匆忙。
众人赶上去找,一直找到朱七的老家,也没找见他。
柯望忱却查到到朱七还有个相好的,就住在京郊。他觉得朱七有可能是躲起来了,并不一定真的回老家。
他推测朱七也是被人利用,因为如果他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肯定在雇了人之后就离开了,不会在事后才急匆匆要跑。
但如果想往下查,朱七又是个关键人物,必须要通过他得知背后的人是谁。
他查到了朱七的相好门九娘住的地方,才发现两个人一起逃回相好的娘家了。
柯望忱便继续追下去,却不成想门九娘把朱七骗出去,竟然和自己的另外一个相好的把朱七给杀了。
为的是谋财,朱七手里很有几个钱,他原本是想带着门九娘远走高飞做夫妻的。
因此劝她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时候,把自己的积蓄都给她看了。
却不知道这门九娘勾搭上了比他更年轻的吕合,且正打得火热。
她见朱七鬼鬼祟祟的,猜测他多半是闯了祸要逃走。
因此就和吕合约定好,让他假扮成船夫。
朱七不敢白天出来,只能趁天黑的时候和门九娘一起坐船离开。
走到僻静的芦苇荡,吕合就把朱七打昏了扔进河里,然后和门九娘卷了钱,回了门九娘的娘家。
他们两个自然被抓住送进了衙门,可朱七这条线索也就此断了。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有丫鬟过来,在门外小声请示。
柯望忱回了一句知道了,将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
代明枝是第三天上才知道女儿失踪的,她听了之后便昏死过去,柯望忱救了半天才让她缓过一口气来。
如今她卧病在床,每日里担心女儿,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母亲,你觉得怎么样了?”柯望忱到母亲身边小心地问。
“我不要紧,”代明枝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你姐姐的消息吗?”
柯望忱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代明枝清楚儿子的心性,低声宽慰她道,“你不要一个人出去找,身边要带上几个可靠的,不然我只会更加担心。”
女儿已经下落不明了,不能再让儿子出事。
“我知道了,母亲,你放心吧。”柯望忱十分孝顺。
“你父亲也快要进京了,倒是有什么事你都和他商量,不要擅自做主,知道吗?”
“我知道了,母亲。我再去陈家一趟,问问陈六公子,他那边可有什么进展了没有。”
“去问问也好,顺便宽慰宽慰思问,这孩子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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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细雨如愁,绵绵密密,丝丝不断。
紫阳街永安侯府门前,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冒雨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