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冬青夫妇年纪也大了,折腾不起了,在纪宁烟走后,他们并没有去追,有些事,是拦也拦不住的,这些年他们对纪宁烟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她身上,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还好,他们等到了纪宁雨归来。
遗憾的是,直到吃完晚饭,纪如晦和纪鸣岐也没有回来,黄寄北便带着纪宁雨告辞了。
几天后,黄寄北前往户部就任。
黄寄北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这几份工作就没一个是省心的,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肥差会轮到自己了,这简直是在抓壮丁嘛!
一朝天子一朝臣,永安帝需要用人,但明德帝留下的旧人不太放心,是以从地方上提拔了不少人上来接替旧臣,同时永安帝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做的不好的分分钟被打回原籍,是以这段时间朝臣们都战战兢兢的。
值得庆幸的事,户部尚书还是之前的户部尚书,当年科举他的副考官,钱进益。这么多年过去了,钱尚书居然还记得他。
钱进益满脸笑容,任谁看了都要骂一句笑面虎,这位尚书大人可是着实是位狠人。
“黄郎中啊,可算是等到你了,快进来吧!”
黄寄北刚踏进办事大堂,迎接他的是同僚们如狼似虎的眼神,那一对对黑眼圈上突然放出亮光的双眼,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黄寄北仿佛猜到了自己的下场,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户部下设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和仓部司,由四个郎中分别负责。
黄寄北负责分管户部司,户部司主管全国户口、土田、赋役、贡献、婚姻、继嗣等事。天下初定,这户部司的工作尤为繁杂,据说上一任户部司的郎中大人没熬过两个月就辞官回乡了。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黄寄北终于消化完了积累的事务,这一个月他就差睡在户部了,若不是他这些年坚持锻炼,还真的撑不住。
而在他忙于公务的这段时间,纪宁雨已经快速打理好了内宅事务,接手了京城中的干货店,和外省的分店也重新取得了联系。
黄长植和白玉竹则心甘情愿的选择了退居二线,儿子媳妇这么能干,他们没什么可操心的,在家带带圆圆和团团,给大家做点好吃的,有事没事去高冬青夫妇的小酒馆坐坐,这日子过的多惬意呀!
当年他们把小酒馆转让给高冬青真的是太好了,这些年高冬青和叶氏将小酒馆打理的很好,这里已经是京城里老饕的必来之地了,现如今小酒馆的左右两间已经都被高冬青夫妇买下来了,整个店面大了不少。
黄长植总是喜欢在酒馆打烊后去找高冬青喝酒聊天,高冬青也每每备好了酒菜等着他到来,两兄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叶氏则是喜欢隔三差五的往黄宅跑,去看望圆圆和团团,她可太稀罕这两个小东西了,人呀,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朝气蓬勃的小孩子,看着就欢喜。
这些日子,黄寄北和纪鸣岐多有往来,反而是郭乐风,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回京这么多天了,居然一面都没有见到。
半夜,黄寄北正在书房里连夜撰写奏折,突然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黄寄北想,他也该来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郭乐风,他胖了不少,看起来有点憔悴。
见到黄寄北,郭乐风依旧像以前那样呲着个大门牙,举起手里的酒瓶,笑呵呵的说道:
“寄北,我来找你喝酒啊!”
黄寄北侧开身子将他让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两个很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大半瓶黄酒下肚,郭乐风才开口。
“寄北,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从来没想过因为我的一个举动会害死那么多人。”
话说道这个份上,黄寄北本该拦住他的,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可黄寄北知道,郭乐风这是已经到临界点了,再不释放出来会憋出问题来的。
事情要从八年前说起,那时候的郭乐风初出茅庐就被鸿胪寺卿带着出使北疆,好巧不巧的还碰上了北疆起兵攻城,倒霉的郭乐风就这样被扣押在了北疆大营。
好在他命不该绝,趁着北疆骑兵撤退的时候,从军营里偷跑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玉门关内,被冀王的副将救下,收留在军帐内。
冀王的雄才大略打动了他,他成为了冀王在京城的暗线,别看郭乐风平时大大咧咧的,却是粗中有细。
顾砚舟的刺杀计划百密一疏,被郭乐风安排在顾府的人知道了。郭乐风当时想都没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北方的冀王。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冀王诛杀了明德帝的使臣,就地起兵,三年后攻入京城。
“寄北,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天,京城里,皇宫里,死了好多好多人,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我经常想,如果我当初没有透露这个消息,是不是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黄寄北赶紧上前按住了郭乐风的嘴,打开窗户,确认四周无人后才重新关上了。
“乐风,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那场刺杀只是一场导火索罢了,这场政变,早晚都要发生的,不论哪一方赢了,受苦的都是百姓,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就不要沉溺在过去了,你如此本事,合该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的。”
“我,我该做些什么呢,大家都说我是太子眼前的红人,可我明显感觉得到,太子对我心存芥蒂,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叛徒的。”郭乐风自嘲的说道,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乐风,既然不喜欢,就离开吧,外面会有更广阔的的天地的。”黄寄北拍了拍郭乐风的肩膀说道。
“是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发疯的。”郭乐风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黄寄北看到这样的郭乐风着实感到很难过,他这个兄弟以前是再开朗不过的,身为幺儿的他从出生起就不需要背负重担,天意弄人,让他承受着这么大的愧疚,即使是他也无法感同身受。
黄寄北这边还在为郭乐风担忧着,没过几天,他就接到了宫中的传召。
盐政
黄寄北恭敬的等候在殿外, 在这期间他把自己来到京城后所做的事反复琢磨了好几遍,确认并没有不妥之处。这种等待是难熬的,从正午等到天黑, 黄寄北终于等到了传召。
殿内安静的可怕,只听得到纸张翻动的声音,黄寄北诚惶诚恐地行礼下跪,好一会儿才听到了喊他起身的声音。
“户部郎中黄寄北, 这份奏折可是你写的?”永安帝抬起头说动。
黄寄北双手接过大监递过来的奏折,翻开。
“启奏圣上, 这的确是我写的,是由微臣在翻阅了进十来年来的档案后汇总而成。”
“据此份奏折所言,这十年来,官方所产的盐量逐年递减,盐价逐年上升,百姓负担愈发沉重, 官府收入却并无增加, 你可知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