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玲拿了布包出来,俩人结伴走路去公社。边走边聊很快到站点,等车的有好几个。班车还没过来,这时期的车子经常不守点,大家焦急的瞅着东面。
“哎,哎,车来了。”一个女人喊。
“啥眼神啊?”一个男人一副鄙夷的口气,“那是粮油站的车,跟班车长的不一样,就这也能认错?”
从远处驶来越走越近,果然是粮油站的车。车子在大伙面前停下,大家心想今儿是不是有免费车可以蹭。
驾驶室门打开,探出一张让萧雨厌烦的脸——刘文庚。男人望着她态度温和,讲话有礼有节。
“雨点儿去县城啊?上来吧,我捎你们一段。”
“不用了,我坐班车。”
刚才那个女人也不嫌弃后斗子冷,此时已经扒着车帮往上爬。看开车的刘文庚没反对,除了萧雨和黄玲,几个等车的全往上头扒。
“雨点儿、快上来吧。大家都上来就等你了。”
刘文庚打开副驾驶门,示意她和朋友上车。驾驶室挺宽敞,两人座挤仨人没问题。后斗子上的人看萧雨不动,大家都急着走,开始跟着一起劝。
“快上吧,小姑娘还拿啥乔啊。小伙子给你留着驾驶室,风吹不着又不冷,多好的小伙子啊。”
“是啊,小姑娘别不识好歹,赶快上车吧。”
萧雨抬头望着后头说话那个男人。“我识不识好歹跟你没关系,爱坐你自己坐。”
“嗐,你这丫头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他娘的才是狗呢。”黄玲是北方人,讲话可比萧雨这个南方姑娘有气势,开口怼的那男人话说半截。“满嘴喷粪的玩意,我们坐不坐跟你有个屁关系,要你在这儿狗拿耗子。”
没想到会碰到刺头,男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顿时被怼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却不敢继续。
黄玲手里提着根捡来的木棍,狠狠瞪了那个男人一眼后转头望向了开车的刘文庚。“走吧,还等什么呢?”
“我车子……”
“我们雨点儿不稀得坐,你麻利走你的得了。”
黄玲那大姐大的气势让刘文庚没再多纠缠,开车发动离开了她们的视线。很快班车也过来,上车的只她俩。俩人挨着坐,黄玲小声跟她耳语。
“姐妹,下回硬气点儿。你们这吴侬软语的讲话没气势,以后跟我学北方话吧。”
“好啊。”萧雨笑的眉眼弯弯,她之前已经在学普通话了,不过还是说的不好。“以后到北方念书了,我跟你学。”
“跟我学就对了。我要是不乐意他还敢这么纠缠,姑奶奶打断他的腿。”
“打不打的不知道,你讲话好唬人。在大队两年多,背后里都说你好凶。”
“凶就对了。女孩子就得硬气,不然别人以为你是软柿子,老想捏咕你。”
萧雨给好姐妹竖个大拇指,“用北方话说,牛。”
她们俩这厢交流意见,那厢的刘文庚脸色铁青。到县城后放下后斗子上的人,他开车去县城粮油站找了个关系铁的好哥们,给了对方一盒烟。俩人一番密语,对方冲他点头。
“明白了哥。你放心,我保证引开那个穿黄衣裳的。”
俩小姐妹下车去百货大楼,不知道有人已经瞄上了她们。县城百货大楼比公社供销社货物多,这回来主要买布料,俩人进去后直奔布料柜台。
“玲玲,你过年回家吗?”
“不回。”黄玲凑近她小声耳语。“我觉得形势要变,也许我们很快就能都回到家。”
“那好啊。”
“嗯。所以我不来回跑了,我等着能离开的时候再回。”
萧雨点点头,这样的话的确是没必要来回的花路费。俩人说着话她看到一块儿格子的毛呢料,伸手指指跟售货员说能不能拿过来看看。
“一尺一块二,正宗的新疆毛呢料。”
售货员没给拿,只开口说了价格。那意思十分明了,这玩意比普通花布贵两倍,你看你买得起不。买不起就选别的,别浪费我时间。
“拿过来看看,谢谢。”
萧雨礼貌开口,售货员看姑娘长的漂亮穿着也无补丁,转身从货架上将那匹格子毛呢面料放到了柜台。
近距离看,这面料顺滑无毛球,上手抚摸有软软的绒毛。颜色不俗不艳。不仅萧雨喜欢,一旁的黄玲也很喜欢。可她没那么多布票了,钱也不充裕,只能是望洋兴叹。
“做一件儿遮住臀部的大衣得八尺料吧。”开口说出自己的观点给好友做参考,这种料子她觉得做短款的上衣不如长一些好看。“这个颜色倒是好,大方、不俗。”
萧雨兜里有一丈五的布票,是她妈妈和奶奶给她凑起来的。算一下够做一件长款风衣加裤子,她果断的拿出钱票。除了这个毛呢料扯了八尺,另外还扯了一条深蓝的裤子。
黄玲笑笑也开始给自己挑,“姐妹你看着软软的,做事好干脆。”
“看中喜欢的就买啊,不然还要等什么?”
“那边还有布料柜台,也许有更喜欢的呢?”
“不会。我一眼相中的,基本就是它了,不会见异思迁。”
“哈哈、那走吧,陪我到那边看看去。”
另一侧的布料柜台,黄玲相中一款几何图案的花布。花布比毛呢料薄的多,价格也低。花布没法做风衣,她打算回家做罩衣。
俩人买好布料往外走,百货大楼大门口商量去看看有没有猪油卖。光天化日的俩人都没多警惕,结果忽然间从小巷子里窜出一个瘦猴一样的影子,从黄玲手里抢走她的包一刻不停的顺着道路跑进了一旁的小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