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兮兮的一句‘阿兄’,叫得俞沐整颗心都要化了。
俞沐阻止俞苗想要趴在他肩头哭泣的动作,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还记得阿兄的话吗?”
俞苗被问得一愣一愣,她眨巴眨巴眼睛,歪歪脑袋,当真在思考阿兄所指为何事。
不多久,小脑袋瓜里蹦出阿兄的一句话:“不要让别人有伤害自己的机会。”
咦?
对呀,只要她不理阿婆,阿婆就寻不到机会捏她了嘛!
呃,所以是她不听话吗?是吗?
意识到自己错了,俞苗便忘记哭泣。她悄咪咪看阿兄一眼,见他面容严峻,两只小短手立刻环住阿兄的脖子,将脑袋搁在阿兄脖颈处蹭一蹭,娇气的撒着娇:“阿兄,喜欢你!”
这是开始耍赖了。
俞沐无奈摇头,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目光柔得像水。
不知过了多久,俞苗突然不安地叫了一声:“咦!”
整个小身子不断在阿兄怀里拱,使劲儿将自己拱得高一些,大眼睛盯在浑浊的水面上。
阿娘不是说不可以玩水吗?为什么大家都站在水里呢?好脏的水呀!
“沐哥儿,七姐儿交给我吧,你阿爹那边更需要你。”
黎皖姝伸手将俞苗捞过来,不无担忧的向洞口方向看去,夫君和村长正被几位汉子团团围住。
水势已涨至成人大腿处,孩子们皆已被安置于存放行囊的高阶处。好些村人已经再无法淡定,他们想就比离开山洞,就怕再晚些便要同大伙儿一起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这般境况,俞沐自然要去帮忙安抚。时辰已近,可不要在此时生出事端。
好在村人还听得进去劝,又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一句惊喜的呐喊:“快看,开天了!雨势变小了!咱们,咱们有救了!”
一时间村人开始骚动起来,脸上一片欣喜,纷纷向洞口涌去。
直到这一刻俞沐才终于松口气,他回到母亲身边。随着水势的上涨,空气越发稀薄,俞沐将蔫蔫地趴在母亲怀里的俞苗接过来。
一阵奶香味侵入鼻间,让人倍感心安。
俞沐缩紧怀抱,目光向明亮的洞口看去。
赌赢了。
是个不错的开始,可以开始他的计划了。
不速之客
待到水位彻底褪去已经过去大半日,村人因捡回一条命而喜悦,却在见到海啸过后的关丘渔村,生生将喜悦化为一道道悲戚哭声。
放眼望去,海面风平浪静,哪里还有曾经白浪掀天,摧山搅海的气势。
海岸边更不见渔村的影子,整个村子除了俞进士和村长的家健在,其他人家的宅子仅剩残渣,平地上一片狼藉,浓重的海腥味尤为刺鼻,目之所见仅剩苍凉一片。
妇人们纷纷掩面而泣,汉子们也红了眼眶。
就连尚不知事的俞苗,眼见渔村现貌的刹那,眼眶忽地变得湿漉漉。她并不懂何故如此,只知道自己鼻子发酸,仅看过一眼便再也不愿回头,蔫蔫的趴在阿娘肩头,一声不吭,小手紧紧拽住阿娘的衣领。
唯有俞沐与常人不同,此番景象他竟乐见其成。这般反常倒不是因为自家宅子健在,而是幸在时机正好。
关丘渔村终将成为他理想中的样子。
俞沐抬眸向父亲看去,父子俩目光相接,俞逞立刻意会长子意图,这便转首面相村人,温润之音轻扬:“所幸命是保住了,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重建家园并不难。”
俞进士开口在先,边上的村长向渔村看去,长叹一声,接口道:“此番天灾百年难遇,能保住性命已是奇事,大家想开一些。你们也都看见了,石头房要较木房牢固一些,我看大家不如趁此机会转盖石房,以免日后再遭不测。”
村长说得语重心长。
先前俞进士携其长子去到家中,说着近期将有大难。那会儿他还不信,只当俞进士杞人忧天。
不错,众所周知俞沐打小便受高人指点,小小年纪便已武艺超群,是附近几个渔村里唯一习武的少年郎。
可俞沐的师父再如何超凡脱俗,终究也只是凡人一个,还真能预知后事不成?
村长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如今却不然,他心中万般庆幸,最后关头选择相信俞进士。
“这样吧,大家劳累一些,先紧着把家园建起来。至于饭食,大家把囤起来的粮食凑一凑,近段时日只能先吃大锅饭。待到你们家园建成前,女人和孩子们先将就着在老朽和俞进士家挤一挤,好歹能御寒。”
身为村长,理当成为表率。
村长看似安排得头头是道,殊不知,这全是俞进士父子俩早先做好的打算。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本就雨水多发,偏生今年又倒春寒,还碰上天灾,简直不给人活路。
好在俞进士有先见之明,早早将宅子改建为石头房。当初提议往磊石山造避难处的也是俞进士父子,避难处并不影响生活,且有备无患,故而当时他并未出言反对。
俞进士家当初宅子改建时,他亲眼所见,他们连细微之处也不放过,一切以稳固为优先考量。
那会儿他曾笑言俞进士忧思过多。
当石头房终于建成,眼见它气派的模样,村长便忍不住动起心思。正好手上有余钱,便将自家宅子也改建一番。
结果不言而喻,俞进士的思量是正确的,今次便能享有它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