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乔薇听了这么冒犯的指责,脸上却反而从气愤愤的神情变为了恍然大悟。她“嗐”了一声,说:“我当什么呢。菜市场你就随便听听。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昨天早上我听到她们在说你呢。”
不要自证。永远不要自证,直接把问题反弹。
果然,乔薇这么一说,林夕夕愣了一下:“说我?我有啥好说的?”
“你瞧,我都不好意思说。”乔薇一脸羞于启齿的模样,麻利地将攻击反弹,“她们说你给男人抛媚眼,勾勾搭搭。她们都说你不检点,说要防着你点,别让自己丈夫被你勾搭了。”
林夕夕一听就急眼了:“胡扯!我没有!”
林夕夕其实年轻的时候很热辣大胆。她和知青丈夫就是因为她未婚先孕才结得婚。
但这个事后来跟了她一辈子。夫妻一吵架丈夫就阴阳怪气明里暗里骂她骚。婆婆更不给她留脸面,直接指着鼻子骂,觉得她这个农村女人耽误了她儿子的一生。
吵得太多,邻居们都知道了,背后指指点点。
林夕夕特别后悔。她这一辈子早就想过很多次,如果有机会重来,她不会再叫人拿住这种把柄,一生的软肋。
她是想抬着头嫁给严磊的。
哪想到,乔薇告诉她,她的名声已经臭了?
这尖锐地戳了林夕夕的痛点,毫不意外地,她直接陷入了自证陷阱:“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我一天天地就跟我舅家干活带孩子。我规规矩矩地!我去买菜都带着五妮儿和军军!俺妗子可以作证!我规规矩矩,清清白白!”
她情绪激动,差点就原地跳起来。
口沫横飞的样子,虽然顶着少女的躯壳,可乔薇还是看出了中年人的形态。
被人生狠狠地磋磨了半辈子,哪怕是重生了外表青春靓丽,骨子里依然有藏不住的惶惶然。
乔薇用筷子戳着最后一口黄桃填进嘴巴里,拔出筷子,对着林夕夕的面门戳戳点点:“我跟你说,市场那些长舌妇,就不要搭理她们。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呢,身正不怕影斜就行。别去搭理她们,越搭理事情越大,那些闲话知道的人越多,对你的名声越不好。”
林夕夕情绪还很激动:“她们就是胡说,我根本没有!你告诉我是谁,看我不去撕了她们的嘴!是谁?”
乔薇说:“我没瞅见脸,但应该就是和背后说我的是同一拨人。毕竟同时认识咱俩。你听见背后说我的,是谁?走,咱们找她们去!”
她说着,站了起来。
林夕夕一下子噎住。
林夕夕讲的都是瞎编的。哪说得出真名真姓来。她支吾:“我也没看见脸, 不知道是谁。”
她顿了顿,声音又大起来:“我才来几天,哪认的人。倒是乔姨你应该个个都认识吧, 听声音也该听得出吧?”
“听不出来。”乔薇理直气壮,“我跟她们基本不来往,名字都叫不上来, 不信你问你妗子去。”
林夕夕又一次被噎住。
因为杨大姐已经跟她说过了,严团长那个爱人有文化, 可傲气勒, 寻常里不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来往。
她叫林夕夕可别学乔薇, 要对人热情点才好。大家邻里邻居,男人们又是战友关系,哪兴这样不来不往的,多生分!
乔薇还挺感谢乔薇薇的这个生人勿近的人设的, 给穿越的她省了好多麻烦。
她说:“那下次你再听见, 你揪住了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 哪能让人这么毁你名声呢。你到你舅家来,是不是想让你舅给你在部队里找对象?你要是名声坏了,可还怎么找对象。”
林夕夕梗着脖子说:“我就没做过那种事!”
都重生了,再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被人指着鼻子骂破鞋了!
乔薇一乐,说:“我琢磨了一下, 搞不好她们说的男的, 就是你舅和我们家老严。”
“哈?”
“就咱们周二不是去澡堂子洗澡吗, 你一个人先出来的。你是不是和你舅舅还有我们家那口子站一块堆了?应该也没别人了。他们男的白天都在营部, 咱们也见不着。晚上回来你又给你舅舅你妗子忙里忙外地做饭照顾孩子,也没那时间去见别人是不是?”
林夕夕立刻点头, 气恨恨地说:“是是是!我来这些天,根本就没见过几个人!”
她就奔着严磊来的,哪知道乔薇没死,严磊按部就班地过着正常的生活。所谓正常生活就是林夕夕想见他一面,都得大清早地悄悄摸出家门偷偷来见,还差点被她舅舅看出来苗头。
多难啊。
她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居然还被人说三道四,可恨。
“所以你看,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看你两眼看你跟两个男的站得近就开始造你谣。”乔薇说,“没有能信的。”
林夕夕忽然冷静下来了。
因为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她怎么好像被这个乔薇给带偏了?不是说乔薇私奔的事呢吗,怎么一回神,这女的叭叭叭地都在说她?
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不知道要扯到哪里去呢。林夕夕把心一横,直接问:“你真不是跟别人跑了?”
她盯着乔薇。
乔薇撩起眼皮:“你把说这话的人给我找出来,我拉着她到大院操场,咱们把所有人都叫出来,男的女的,都叫出来!我当着大家的面跟她对质,看她是凭什么说这个话的!”
林夕夕瑟缩了一下。
她想不到严磊的爱人是这样强势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到处去宣传她(疑似)私奔的事,被她逮到大院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质怎么办。
她、她并没有证据呢,全靠她舅妈“听说”、“据说”,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林夕夕不由地便气虚了。感觉散播谣言这条路不太走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