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在众人的围送中出发了。
好多小孩追着跑出去好远,热热闹闹的。
有人感叹:“严老八家真有福气啊,生个病都要去省城看。”
众人津津乐道的是严磊乔薇捐的那一百块钱。
“这下,可以换两个新碾子了吧。”
“太好了!”
“一百块说捐就捐了,真阔气!”
因为那一百块钱带给大家太大的震撼,也是因为乔薇一直被村里的头脸人物围着讲严肃的事情,别人根本近不得前,所以有些被忽视的事是众人散去之后才发现的。
大家都散了,严家的妯娌们才发现,乔薇把她带来的一箱一包,怎么带来的又怎么带走了。
“啥?她啥都没留下?”
三个女人都懵逼了。
什么都没留,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了。
烟啊酒啊糖啊点心啊新衣服新鞋子啊这些远方亲人衣锦还乡会带回来的给家里人甚至村里人的各种礼物……一件也没见着。
但是严磊让自己的媳妇替自己回老家,不可能不准备这些东西。
夏天的衣服那么薄,也不至于要用到一个箱子还要一个手提包,一定是带了东西回来的。
可怎么带来的,又怎么带走了。
乔薇连一块糖都没留下。
乔薇只在严庄稍稍落了个脚, 就带着严磊爹娘和严柱直奔县城了。
她来的时候下车的火车站就在县城。但这趟过去是要坐长途车。
好在这时候非年非节的,客运量没那么大,车把式和跟车来的后生直到他们买完了票把他们送上车才回去。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就坐上长途车。
到这时候了严磊爹娘和严柱都还跟做梦似的。
本来是严磊媳妇回来, 该她在家里住下的,怎么就变成了他们跟着她马不停蹄地奔赴省城了?
可经历了这大半天的光景,乔薇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翻天覆地了。
连支书都听她的话。
她侃侃而谈的时候, 村里的头脸人物都听得聚精会神。
虽然严磊爹和严柱不太懂那些大事,可她讲述的时候口齿非常清晰, 时间线顺畅, 大事件明确, 连他们都能听个半懂。
什么人能知道这么多的国家大事啊。
公爹和大伯子不由自主地对乔薇敬畏了起来。
严湘这时候已经到了午睡的点了,在乔薇的怀里睡着了。
严磊娘轻轻地赞叹:“瞧这娃,多好带。”
不吵不闹不乱跑,大人说的话就听。
儿媳们说带着严湘给老头子看病添乱, 让把严湘留在严庄。严磊娘现在不后悔没听儿媳们的。
儿啊, 还是跟着亲娘好。
长途车开了几个小时,天黑时到了省城。
四个大人带着严湘下了车, 三个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人四处张望。
“瞧,那边有个楼!有三层高!”
“这路上的路灯就一直亮着啊?这多费电啊。”
“那么多自行车啊。”
乔薇没那么多感慨,她下了车就跟车站的窗口买了一张省城地图,又打听了最好的医院和附近的招待所。
三个严家人感慨还没发完,乔薇已经知道要去哪了:“走, 还得坐一趟公共汽车。”
最好的医院是第一人民医院, 看病最好是住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
长途车站的人常被询问这些信息, 全都知道。而且乔薇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 工作人员也不敢轻视她。
但是上了公交车,严家父子因为初到大城市看什么都新奇, 忍不住说了两句话,售票员就投来了一瞥,用目光表示:“乡下人。”
这个时候特别看不起乡下人的就是公共汽车售票员。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能接触到更多来自各地的人,所以接触到农村人的概率比别人更高的缘故。
这是社会常态,乔薇也没办法。
但售票员在车里查票的时候,从严磊娘身边挤过去,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她皱眉打量了严磊娘几眼,嫌弃地挤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