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束紧步跟上,走到她前面,面对她倒着走:“子钰,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看着应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可又如此勤快能吃苦,我可太好奇了,你快跟我说说话吧。”
看着温束如画的眉目,虞子钰忽而想到李既演,李既演刚来她家提亲时,她带他去山上散步,他也总喜欢面对她倒退着走。
“我自有我的路要走,你别问了。”
温束笑容明媚:“可我们现在不是同路吗,既是同路人,结伴而行有何不好?”
又过了十日,行至黄河。
虞子钰本以为是要坐船渡河的,然非也。
商队的人一直往上游走,直至一片河谷滩。此河段正处于枯水期,加之多日未曾下雨,河滩淤泥堆积,在烈日炙烤下,皲裂成不规则块状。
河滩由淤泥和砾石混合,虞子钰上前踩了一脚,还挺硬实。
整片滩地足有二十来丈宽,两侧都是沙石淤积的滩地,只有中间两三丈宽之地有浑黄积水。积水内有羊胡子草野蛮生长,给这片荒滩添了寥寥绿色。
站在河滩前远视,虞子钰第一次觉得芸芸众生之渺茫。
万物景致何其壮观,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在日月山川面前,都不值一提。
虞子钰忽而有种冲动,想要踏遍天下之万景,彻底远离俗尘,自己一个人去寻找生命的真谛。或许找到生命的真谛,明白人为何而存在,她便能悟道成功,一举成仙。
“你在想什么呢?”一清澈声音在耳边响起。
虞子钰转头看向温束,轻轻一笑:“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离家过。如今来这地方,见此壮景,颇感震撼。”
温束道:“我常与家里的商队出门,见过的美景可多了。西域那边更是气象万千,有明镜般的湖泊,有一碧万顷的草原,有一望无际的林海。还有,那里的瓜果可甜了,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甜。”
虞子钰蠢蠢欲动:“真想去看看。”
“既然想,为何不去?人生短短几十年,当多出去走走,尽览天下奇观。”
虞子钰还是按捺住羡慕,摇头道:“可惜我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能随你们去西域。”
“你到底是有何要事,你要去哪里?”
温束正问间,后头传来大哥温酌的唤声:“阿束,过来了,该过河了!”
“知道了。”温束帮虞子钰牵马,“来吧,咱们先到对面去再说。”
河滩多有洼陷,一旦走错地方陷入泥潭中,便如陷入沼泽地一般,越陷越深,最后被泥潭吞没,后果不堪设想。
在过河滩之前,得先由几名富有经验的老手,带上长木棍先去慢慢探出一条路来,后面的队伍才能跟着走。
在河滩中央的积水处有一座木桥,木桥承重力不足,每次只能一人一马通过。
从上午巳时开始过河滩,直到下午未时,四百人的队伍才全部到达河对面。
大家都饿得厉害,厨子匆匆忙忙准备做饭。今日的菜只有一样,梅干菜里掺了点腊肉。
温束一如既往坐在虞子钰身边,跟她一起吃饭。
“先将就将就,等明儿就能到里达镇,到时可以在镇上吃顿好的。”他挑出自己碗里寥寥无几的肉块,给了虞子钰。
“不用给我,你吃自己的。”
温束笑了笑:“给你我开心,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
虞子钰再次道:“我成亲了”
温束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啊,你还有两个夫君嘛。我说过了,既然你能有两个夫君,那多我一个也不多,我太喜欢你了,受点委屈也没关系。”
虞子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没回话。
温束继续絮絮叨叨:“虞子钰,我是真喜欢你。你跟在队伍第一天时,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今年二十了头一回喜欢一个姑娘。我哥骂我贱,往有夫之妇跟前凑不要脸,可我忍不住。”
他觉得虞子钰就算有夫君,她那个夫君估计不是什么好货色,让妻子离家在这大漠中独行,哪有这样当人夫的。
“我不喜欢你。”
温束早已意料到,可真听虞子钰这么说时,心底还是止不住的难受:“那你喜欢你的夫君?”
“也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虞子钰吃完最后一口饭,揪起地上的枯草擦拭碗壁。
温束心里又敞亮:“谁都不喜欢,那说明还有可能喜欢我。你说说,你喜欢怎么样性子的男子,寡言少语的,热情奔放的,温柔体贴的,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我都学好不好?”
虞子钰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深思熟虑一番,回道:“我喜欢神仙一样的男子。”
“神仙?”温束摸不着头脑。
虞子钰洗过碗筷,回到自己的两匹马跟前,碗筷放入马褡子中,利落翻身上了一匹马,说:“温束,我要走了,就此别过。”
温束这才猛然记起,虞子钰曾说过,等渡过黄河她便不跟着商队了,自投别处去。
他惊慌拉住缰绳不让她走:“你到底要去哪里?”
“去乌斯藏,我得往西南走,不跟你们一道了。”虞子钰目光清澈看向西南方向的路,她的目标从未改变,她要去最高的雪山找神仙。
“你一个人吗,可是去投奔亲戚?若是不着急的话,你先跟我们去西域,过后我再陪你去藏区,好不好?”温束想尽办法挽留。
“我自有我的路要走,不必多言。”虞子钰扯过缰绳要策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