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丙:“三小姐,您是不是成仙了?当时棺材都封死了,你可真神通广大啊!”说着他要跪下,殷勤地讨好虞子钰,“神仙,三小姐您可真是无所不能的大神仙!”
“不要叫我神仙,我不是神仙。”虞子钰道。
兜兜转转一圈,来到吊着道士的墓室。
这里已经被烧得墙壁发黑,墓室里原本摆放的纸钱、金帛绸缎等化为灰烬,原本五名被吊着的道士尸体也落到地面,尸体被烧得焦黑,无法分辨面容。
“祖师娘,哪一个是祖师娘啊!”虞子钰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悲痛欲绝晕了过去。
李既演先背她离开,带她回虞府。
她昏睡了一夜,次日晌午才哭着醒来,询问之下,众人才知道她失踪的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萧瑾散布神仙降落的谣言诱骗她前往龙首山,而后以“拯救苍生”为理由,哄她和自己私奔。将她藏于皇城外的梅庄,再诓骗大家她死了,还找了个死囚的尸首伪装成她。
老皇帝的探兵一直在关注虞子钰的去向,随时准备抓她回去当药引。老皇帝要施行尸解成仙之法,直接叫人去梅庄抓来虞子钰。
虞子钰在棺材里绝地反击,逃出生天。她以为把老皇帝按死在棺材里了,结果老皇帝没死透,醒来后一气之下烧了整个雷坞。
又叫人快马加鞭送他回宫,以立遗诏为由召群臣进宫,打算诛杀所有和虞子钰有关联的人以泄愤。这时,虞子钰提刀入宫,斩了老皇帝的头,想要用他的头炼丹救祖师娘
李既演抱着她,默默听完,什么话也不说。
直到众人都离开虞子钰的房间了,他方才背过身抹眼泪,每一次虞子钰遇险,他都不在身边。她被关在棺材里时,他都一无所知。
虞子钰也是情绪低落,躲在被子里流泪,不知该如何救祖师娘。
大家都跟她说,祖师娘没死,祖师娘去外地了,柳丙后面也改口说祖师娘没死,是逃走了。
可是她清楚,他们是在骗她,她亲眼看到祖师娘的道袍飘在墓室里,她还扯下吊尸脚上的黑布鞋,那是祖师娘的鞋子,她知道的。
越想越痛心,所有人都在骗她,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家里人给她包下绝隐山,让她在山上杀妖除魔,骗她说她是最厉害的仙人;老皇帝骗她说,她是大宣的紫微星;李既演骗她说,他可以生孩子;萧瑾也骗她,让她抛弃家人拯救苍生
每个人都在骗她。
“我成不了仙,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如果有神仙,祖师娘根本不会死。”虞子钰在被子里喃语。
李既演侧躺着抱她,夫妻俩抱头痛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修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再也不相信神仙了。”虞子钰哭着道。
“对不起。”李既演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一直抱着她。
虞子钰原本想用老皇帝的头来炼丹,可还是放弃了,祖师娘的尸体都烧焦了,炼出丹药来又给谁吃呢。
她浑浑噩噩过着,茶饭不思。跑到道观等待,希望祖师娘能够回来。
月黑风高夜,她坐在道观的偏殿里,李既演也陪着她,她恍惚之间见到祖师娘的身影,以为是自己的阴阳眼开了,看到了祖师娘的魂魄。
刚一跑出去,发觉似乎是幻象。
这个时候,她才隐隐约约分辨出现实和幻象,她以前常常把这二者搞混,她靠吃蘑菇产生幻象,来当做是看到了妖魔鬼怪。
虞子钰决定最后试一次,她要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阴阳眼。
她和李既演睡在道观的禅房。
夜里她悄悄起来,来到前院,在惨白月光透照之下,手中匕首泛起寒光。她指尖抚过自己的额头,用匕首划开眉心,手指顺着裂开的皮肉往下按摸——没有摸到任何圆状体。
以前祖师娘对她说的,阴阳眼是藏在眉心皮肉底下,是个圆圆的东西,和眼睛一模一样。
李既演摸到身旁一空,急速滚下床跑出来,见到虞子钰脸上全是血,眉心划开了一条口子。大雨促促滂沱而来,急骤如山倒,雨水倾盆泼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冲过去夺过虞子钰手里的短刃,一把丢开,“你要干什么!”
雨水冲掉她脸上的血,她瘫在李既演怀中,仰面哭泣,“李既演,我没有阴阳眼,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阴阳眼是假的,神仙是假的,鬼胎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
李既演横抱起她回廊下:“我是真的。”
她抱住李既演,头埋在他怀里哭:“我以后再也不修炼了。”
“好,你别不要我就好。”
李既演在道观里找到一些灵虚子备留的金创药,给她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雨停了,又背她下山回到虞府。
第二日,虞子钰没再闹着去道观,把屋里的修道典籍都搬出来,叫人挪到仓库,说再也不修仙了。
父母原先最是盼着她能够醒悟,可她如今醒悟了,却是郁郁寡欢,闷着不说话,把爹娘也跟着心疼。
虞凝英愁苦满容,对丈夫道:“要不咱们再给她找个师傅,继续骗她算了,修仙是假的,可她好歹是开心的。”
“再等等看吧。”赵天钧道。
虞子钰将所有修道秘籍、除鬼法器、符箓纸钱等都搬出来丢掉那日,一个道士进了虞府,悄悄站在她身后许久,终于道:“以后不修仙了?”
“不修,再也不修了,都是假的!”虞子钰下意识回道。
忽而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扭过头一看,居然是灵虚子。虞子钰瞳眸收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冲过去抱住灵虚子,喊道:“你是人是鬼?”
“你都不信鬼神了,你说我是人是鬼?”
虞子钰摸她光滑温热的脸,又捶她的肩膀,哭声嘶哑:“你别叫灵虚子了,你干脆叫死去活来得了!每次都这样,死去又活过来,把我也折磨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