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那邓大人一转头,和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这就不能不去寒暄几句了。
宋积云上前,给邓大人行了个礼。
邓大人显然看到宋积云也很诧异,但他表现得比她还要有礼,不仅还了礼,还回避地垂下了眼睑,得知宋积云的船要离开码头,他叮嘱跟在身边的人:“以后宋老板的货离岸,你们都关照几分。”
他身后的几个纷纷恭敬地应诺。
宋家窑厂之前和巡检司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因为宁王走私案,巡检司的人上上下下都换了个遍,他们需要重新走关系,汪大海跑了好几趟,客也请了,饭也吃了,礼也送了,但进展不太大。
宋积云正为此犯愁,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她大喜,真诚地向邓大人道谢。
邓大人挥了挥手,带着人走了。
宋积云忙让人去叫了汪大海过来,让他去拜访邓大人,还悄声对他道:“比从前送给巡检司巡检的礼重三成。”
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汪大海喜不自禁地去了巡检司。
元允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摆棋谱。
他把手中黑色的云子丢在了蒲草编织的棋罐里,忍不住嘴角高翘。
没想到她还真的想出了办法。
他吩嘱邵青:“把我的名帖给张邓晨。”
邵青笑着应“好”,还有些担心宋积云的计划:“等到淮王府的年节礼送到京城,再送到万贵妃手里,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您看,要不要跟宫里打声招呼?”
“不用!”这次反对的是元允中,他道,“淮王最近想改立世子,淮王妃拼了命要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万贵妃的支持。宋小姐的瓷器好比那瞌睡遇到枕头,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不知道她是误打误撞,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是前者,那她的运气也够好的了。
元允中问起另一件事,他沉吟:“她说,她要把瓷器卖到苏州去?”
邵青笑眯眯地点头,道:“要跟家里的管事说一声吗?”
苏州可是公子的祖藉。
元允中想了想,正要开口,宋积云来了。
她给元允中带了一对尺高的四瓣花觚。
通体雪白,云雾般缭绕着深深浅浅的蓝,如一滴靓蓝色的颜料落入了水中,一丝丝、一缕缕地在水中洇染开来,极其淡雅明净。
元允中自诩见多识广,也一下子被这样一对花觚给镇住了。
他惊艳地抚着光洁细腻如玉石般带着些许凉意的瓶身,愣道:“这,是你新烧出来的青花?”
听到和见到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受。
宋积云就知道没谁会不喜欢它。
当初她在一场私人拍卖会上见到这样一对花觚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花了八位数把它拍了下来。
“送给伱的!”她大方地笑道,“过几天正好用来插梅花。”
元允中深深地望着宋积云。
这算不算是艺高人胆大。
这样一对能做罕世之珍的花觚,她就这样送给了他插花?
宋积云当然知道它很珍贵。可在她看来,历史如长河,趟在长河中的人,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暂时拥有,而拥有的时候,只要好好珍惜就已足够。
见元允中喜欢, 她就觉得很值得了。
她笑盈盈地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棋谱,看了一眼。
是《忘忧清乐集》。
前世,她妈为了巴结她爷爷,逼着她学过围棋。
她虽然不喜欢,但花了时间去学,她就会把它学好。
教她围棋的教练很喜欢她的性格,曾经送过这本书给她。
元允中见她仿佛认识,微微挑了挑眉, 道:“手谈一局?”
“下次吧!”宋积云婉言拒绝了,“我这次是来向你辞行的。”
元允中讶然,随后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要亲自去南京?”
他原以为她会派郑全或者周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