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把邢熠从昏天黑地键盘油腻充满烟味的网吧里带出来,让他走入了全中国最好的城市之一, 并且告诉他,我们是去实现电竞梦想的。
然而那时候邢熠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未来,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如果能跟对方从只是玩玩游戏吃吃泡面而已, 变成朝夕相处的关系,似乎没什么不好。
他不清楚自己对电竞是怎么看的,甚至起初对上海这个城市他都没有抱太多期待,虽然国际大都市名声在外,他还是想当然地觉得凡是发展好点的省会城市应该都差不多——他到过湖北的很多地方也到过重庆, 所以以为上海不会跟省会武汉和重庆市区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站在那高楼外的江边, 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沧海一粟。
长江依然还是那条长江, 从他的故土流入他漂泊的如今,他无牵无挂,原本四海都可安家, 却只有这个地方,让他感到格外的陌生和迷茫。
如果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可以依靠任何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只是站在外滩江边听到歌声,就想哭。
薛浩言凑的那个战队里,以他的性格,和新队友们混熟其实也没有花太多时间,但在他心里,只有薛浩言才是他真正愿意相信的人。
所以面对对方在合约里的任何要求,他都没有半分质疑——因为如果他连这个人都质疑的话,他就又会被动地回到孤身一人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能去、想去的地方。
认识的那些年里,薛浩言身边女人没有断过,那时候小小的邢熠也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算不算恶心,心中自然不愿承认那半分喜欢,所以别说不越雷池半步了,是越这半步的动机都没有。
后来战队的事闹得不愉快,邢熠也在转会埋头训练后,渐渐和对方断了联系,就像在回避关于自己的一切过去。
包括红尘这个名字。
后来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粉丝,有了别的牵挂,或许他曾留恋的,只是那个最初在网吧主动给他叫了一份饭说“你是不是打游戏两天没吃东西了”的陌生男人罢了。
毕竟那时候的他,大概是经不起别人对自己一点好的。
正值夜半,本该是电竞选手rank训练的高峰期,一向认真的萧存却难得没回去训练室,而只是对哭过后正抹干眼睛的邢熠说:我、我陪你先休息。
邢熠以不能因为恋爱耽误训练要他回去,不过萧存却给教练发完了消息,只摸摸他冰凉浮肿的手背,说,过来,我还是先给你刷牙吧。
萧存能感觉到邢熠仍然是听话的,就连在阳台上对他仰起头张开嘴任由他就着白色泡沫在口腔里进出都没有皱一下眉,可最终邢熠也没看他,只是沉默而温顺地任他搭手做完每一项洗漱,然后避开了他想触碰他红肿眼睛的手,说,好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