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失明后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捡起来的信念,像漫天杨絮般,忽地散了。
……
姜老太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简略道:“总之那之后,他就住到了我家里。那会儿他脾气比现在还要差,整天烂在房间里不出来,饭菜送到门口都不吃……我都怕哪天推门进去看到一具尸体。”
林循怔了怔。
离高考一两个月。
那他们离开一中的时间,竟然差不多。
她以为沈郁是自然念到了高考前,不能参加考试才离开的。
学了三年,却没办法参加高考。
母亲去世,自己视力残障,家里又有个严厉的爸爸,和年轻不好对付的后妈。
自暴自弃也正常吧。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明明她离开前,他的状态比高二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好多了。生活能自理,日常也没之前那么冷冰冰。
极偶尔午间两人一起吃饭,他还会不咸不淡跟她说几句话。
“我就想了一招,骗他说家里要翻修,找了师傅把所有的柜子和挂钩都拆了,往上钉了二十公分。”
林循依旧有些不解。
姜老太笑呵呵地解释:“后来有一次,我踩着椅子拿东西,不慎重重摔了一跤。那之后小郁才肯走出房门,从早到晚都在这房子里走动摸索。他那会儿只能靠盲杖和双手去摸,靠额头、膝盖去触,常常磕碰得浑身青紫,才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摸透。到现在,家里什么东西放在哪儿,柜子、挂钩有多高,马桶、水龙头怎么修……他比我还清楚。”
老太太仰起脖子,目光静静地落在那排深木色的柜子上:“这些高高在上的柜子,可算救了我那外孙呢。”
林循很久都没吱声。
她忽然想到那次在楼梯上摔了跤,沈郁淡淡地说,三楼对他来说有点远。
她那会儿只体会到不熟悉的地方对他来说,很艰难。
却没想过,想要把不熟悉的地方变得熟悉、轻车熟路,对他来说,该有多难。
她眨了眨眼,眨去心底某些翻涌而上的唏嘘,慢吞吞问道:“您真的是‘不慎’摔了么?”
老太太果然乐了,伸手戳戳她额头:“丫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
说罢又得意洋洋地咕哝了一句:“我年轻的时候还上文工团表演过话剧呢,这演技骗他个盲人还不容易么?”
-
饭菜刚端上桌,沈郁便回来了。
他在家门口收了盲杖,轻巧一伸手挂在门口极高的挂勾上。
而后单手插兜,驾轻就熟地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吃完饭,林循坐沙发上跟他说了去上配音课的事。
“老师叫纪非,是前两年很有名的商配演员,他是非科班出身,对你这种情况更了解。我去听了几堂网课,讲得很不错。”
沈少爷蓦地搁下手机,眉头突兀地皱起来:“……纪非?你让我去听他的课?”
“……能换个人么?”
林循内心因他语气中浑然天成的“不屑”无语了会儿,问道:“你认识他?”
“……”
沈郁抬手摁了摁太阳穴,憋出句:“……不认识。”
“你是不是觉得没听过,所以不放心?”
林循耐心跟他讲:“纪非大大的专业能力不比寻语的一些cv差,早期甚至能和千寻大大媲美。他这两年名气下降,是因为声带受损了,作品减少。但他对配音的理解和专业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过了很久,沈郁像是接受了般,闭着眼往后靠在沙发,麻木道:“行。一对一么?”
大不了上课的时候摊个牌,谁教谁啊。
林老板有点羞愧,轻咳了两声说道,“纪老师这个级别的,哪怕是网课,收费也很贵……我给你报了大班,一对五十的那种。”
其实一对五十也蛮贵了。
毕竟是配音大师班,但还算在她的预算内。
“……大班?”她话音落下,沈少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飘忽,“你让我去上纪非的课,还是大班?”
林循以为他在担心教学质量,解释道:“你放心,每个学员都可以加纪老师微信的,每周他会提供一次免费的一对一答疑的。”
“……”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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