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四)首交心识得苦衷肠借病情偷得浮生闲(2/2)

姐姐别哭伶牙俐齿忽然失灵,他只晓得重复这几个字,心乱如麻。

谢知真抽抽噎噎道:阿堂,你做得没错,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保护好你,还累你担忧。

谢知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将从前世便存在心底的疑问说出口:姐姐,你我本是一体,不必同我客气,我只是想不明白,董姨娘再诡计多端,凡事总脱不出一个理字,姐姐被她欺负到这种地步,为何从不肯为自己争上一争?

谢知真逐渐平复情绪,捡起一旁的扇子为他扇凉,苦笑道:是我瞻前顾后,思虑太多。

怎么讲?谢知方接过扇子,手腕挥动,虎虎生风,带来阵阵凉意。

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到底担着主持中馈的职责,我们府中上上下下,哪一桩差事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若出言顶撞了她,她就算当下不发作,日后未必不会抓住机会给我们致命一击。旁的不说,我在闺阁内的名声,以后的婚事,你的前程,以后为你主持中馈之人,诸如此类,她若想横插一脚,多的是光明正大的由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谢知真娓娓道来,面有忧色。

首次与姐姐交心,谢知方意识到,前世里姐姐的唯唯诺诺,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怔了怔,忽然露出个奇异的笑容:既然如此,不如就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谢知真被他阴森森的语气唬了一跳,惊道:阿堂,你可别乱来!

姐姐想到哪里去了?谢知方忍俊不禁,我又不是莽夫,干不来杀人越货的勾当。

前世这种事情,他倒是没少干。

我的意思是谢知方稚气未脱的脸上带了抹和他年龄不相符的狠色,打蛇要打七寸,既然怕她再生事端,就乘胜追击,打得她没有还手之力。

谢知真犹豫片刻,刻进骨子里的端庄贤淑和爱护弟弟的拳拳之心短兵相接,打得不可开交。

最终,还是弟弟占了上风,她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可再鲁莽行事。

能说动姐姐考虑此事,谢知方已经十分意外,倒不急着讨论出个子丑寅卯。

那位灶上的刘娘子,因着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当日便被赶了出去。

董姨娘也遭了厌弃,禁足于她所居住的兰香苑,闭门思过。

谢知方在姐姐的闺房之中,病恹恹地躺了多日,方才渐渐好转。

这期间,谢知真便睡在西次间的矮榻之上,两间屋子以碧纱橱隔断。

夜深人静之时,谢知方睡不着觉,便会缠着姐姐追忆一些童年趣事,二人相谈甚欢,越发亲密无间。

白日里,谢韬得了闲总要来探望一二。

谢知方一改之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仗着年纪小,对谢韬撒娇卖痴,无形之中倒亲近了不少。

兼之谢知真乖巧懂事,为爹爹亲手缝制了两身常服,倒比董姨娘做的要舒服美观许多,不由激起了谢韬的一片舐犊之心,暗中愧悔自己对这一双嫡出的儿女关照太少。

下人们惯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见董姨娘失了势,立刻如墙头无根骨的野草,对着姐弟二人,说不尽的殷勤小心,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

一晃眼到了六月底,谢知方养病养得乐不思蜀,忽然收到好兄弟林煊的拜帖,言说要过府探病。

他这才懒洋洋地换了见客的衣裳,慢悠悠往花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