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空有美貌,头脑空空,可裴安喜欢的,是能够与他花前对赋,月下弄诗之人,就算把他强抢过来,又真的能留住他的心吗?
一晃眼,夏雨骤,秋荷残,冬雪成冰。
到第二年的时候,各地闹蝗灾,紧接着又是大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各地发来八百里加急,说好几个城镇都有流民造反暴动,官府常年尸位素餐,力不能敌,连连失陷。
我早知道这太平盛世只是个空架子,但我没想到它会塌得那么快。
父皇浸淫于酒色财气数十年,已经掏空了身子,精神也跟着萎靡,在议事殿召见群臣,紧急商议了整整一日后,派出军队镇压暴乱,可空虚的国库却根本没有赈灾的能力。
大厦将倾。
他已有预感,傍晚时分将我召至冰冷空旷的大殿,宣布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燕珍年十六岁,待字闺中,特将其许配游光为妻,择良辰完婚。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一旁的游光,已经叩头谢恩。
不!我不要嫁给他!我不同意!我震惊地站起身,向父皇抗议。
父皇鬓边的白发似乎多了不少,神情疲惫,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对我挥了挥手:寡人这里还有十万火急的政事要忙,燕珍你休要胡闹,回去安心备嫁,游光是我信得过的人,必能护你一世周全。
我气得要命,回到寝殿便开始绝食。
可接连又有几个城镇造反,加急的邸报已成常态,火烧眉毛,再也没人顾得上我。
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我被仓促塞上花轿。
嫁给一个我打从心眼儿里看不上的男人。
新婚之夜,他面无表情地掀开火红的盖头。
我一把将沉甸甸的凤冠扯下,青丝披泻,寒着脸道:滚!
他休想碰我。
我的意中人明明是这世间最高洁最优雅的郎君
为什么我明明贵为公主,却不得不接受这方方面面都不如意的悲惨婚姻?
我悲从中来,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泣不成声。
游光隔得远远的,用一如既往的难听声音道:公主莫哭,奴才自知身份卑贱,不敢亵渎金枝玉叶,从今往后,这游府,就是您的公主府,所有的奴仆,也都唯您之命是从,以后若非必要,奴才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污您的眼,请公主把这碗粥喝了,早些歇息吧,奴才告退了。
他竟真的走了。
我哭了半日,自己也觉得没趣,便下床去喝粥。
软糯甜香的红枣山药粥,放在装着热水的白瓷钵里温着,竟然还有些热度。
从这天起,我没有再见过他。
坏消息一个一个传来,我在府中忧心如焚。
城破的那一日,我换上男装,躲开游光留下的重重护卫的耳目,骑马入宫。
不管父皇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毕竟是疼我爱我十几年的好爹爹。
若是护不住他周全,我便同他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伴。
左右,这世间也没什么好让我留恋的了。
没想到,父皇携文武百官,走地道逃了。
而我,落入了一群造反的暴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