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面色平静:“谁来叹兴亡。”
“谁来叹兴亡……”
晋王世子李穆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道:“春风不知玉颜改,依旧欢歌绕画舫,谁来……叹兴亡……”
世子殿下念了一遍之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对着沈毅拱手道:“李穆受教了。”
沈毅连忙摆手,摇头道:“不敢当。”
这位世子殿下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暖阁外面沉声道:“来人。”
晋王府下人很多,立刻就有人一路小跑过来,恭敬低头:“殿下。”
“去打扫一间客房出来给沈公子住,按府上贵客招待。”
这个下人愣了愣,然后抬头看了沈毅一眼,又飞速低头,毕恭毕敬。
“是……”
本钱
事实上,李穆不请沈毅住晋王府的客房,他也已经住了十来天了。
不过这位世子殿下开口,当然是更好,沈毅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在晋王府的客房住下去,住到院试。
如果他脸皮厚一点,甚至可以住到下半年的乡试。
要知道晋王府客房,冬天有碳夏天有冰,舒适度绝对超过建康城里任何一家客店。
沈毅对着李穆道谢之后,起身告辞。
李穆并没有阻拦,起身送沈毅离开之后,转身朝着父亲李睿的书房里走去。
沈毅已经说服了他,现在他要去说服他爹了。
沈毅告别了李穆之后,先是找到了父亲,跟父亲大概说明了一番情况,好让沈章不再为这件事情担心。
父子俩正在说话的时候,宫里的小太监就找到了沈毅,给沈毅送来了三个木盒子。
是皇帝赏赐的东西。
父子俩接了赏赐,送走了宦官之后,才把三个木盒子拿到屋子里打开。
一个盒子里装了十锭十两重的金锭。
另一个木盒子里装了一方砚台,一杆毛笔,两根墨条。
最后一个木盒子里,则是装了一刀裁切好的上品“浣花笺”。
所谓浣花笺,是前朝一位诗人所制,当时的纸大多宽大,不适宜写诗,这位诗人便设计了这种长宽适宜的笺纸,让匠人制作出来,并在第一张纸上写了一首浣花词,词云“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因此得名浣花笺。
这种笺纸,一般用来写诗,因为沈毅那首诗“写得好”,因此皇帝才会赏他这种笺纸。
当然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皇帝陛下并不会亲自过问,这文房四宝,都是大太监高明安排的。
除了这一刀浣花笺之外,笔墨还有砚台,自然也都是宫中的贡品,这一套装备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已经堪称极品,任何一位读书人收到这种东西,恐怕都要欣喜欲狂。
但是沈毅并没有太多感觉。
毕竟这件事情当中,他只是被当成一件政治工具利用了一下,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得了些好处,但是这些好处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沈毅默默的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在心里暗自思量。
“听说那位皇帝陛下……跟我差不多年岁。”
沈毅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些赏赐,暗想道:“在这个年纪,就能想到利用一首诗词做文章来推动国政,这个小家伙……看来并不是太简单。”
沈毅按照上辈子的年纪来算,已经三十多岁了,在他面前刚满十六岁的小皇帝,当然还是个“小家伙”。
就像许复虽然只比他小两岁,但是在他眼里一样是个小朋友。
相比较于沈毅的淡定,老爹沈章则是欣喜欲狂。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盒子,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过了许久之后,沈章才冷静下来,他对着沈毅咧嘴笑道:“儿子,既然是陛下赏你的钱,这些钱稍候为父找个钱铺给你存起来,然后把兑票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至于这些物件……”
沈章面色严肃起来,低声道:“陛下赏你的,你就在这一次院试还有乡试的时候用一用,若是中了乡试,明年会试也可以用一用,用完之后……”
这位沈家第一代的老四神色复杂:“用完之后就不要用了,御赐之物,给家里传个代吧。”
好家伙,这是要供起来当传家宝了……
对于沈章要把这些文具供起来当传家宝的想法,沈毅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一来是他心里并没有觉得皇帝有什么多了不起,二来把一些文具供起来当传家宝,实在有些丢份。
不过沈章既然高兴,沈毅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笑着说道:“父亲既然这么说,那这笔墨还有砚台儿子就不用了,父亲收起来,等得空了就带回江都老家去,至于这刀浣花笺……”
沈毅思索了一番,开口道:“父亲要给我留下半刀,以后在京城里,说不定会有用。”
这一次沈毅获赏,是因为那首诗,而成名有好处自然也会有坏处,将来他在京城里混,说不定就会有人用诗词难为他,到时候这些专门用来写诗的浣花笺,说不定就可以派上用场。
沈章摇头道:“这不成,儿子,陛下赐的东西,都有龙气的,你带着它们去科场应试,就会有龙气庇佑……”
“等你考完了试,再带回家里去。”
对于老爹这种迷信的想法,沈毅心里很不以为然,应付了小老头几句之后,沈毅就跟他告别,离开了晋王府。